问：佛老之说既无以异于圣人，而自古及今，异端邪说多出于佛老之徒，儒门无之，何故？
曰：恶有是哉？凡事物皆有真伪，以真者为伪，自必以为伪者为真。儒曰穷理尽性，佛曰明心见性，道曰修真养性，存养之功，固皆不外于心性矣。老子不废人伦，固不待言。佛亦年十八而生子，心性伦常之外无道，则除却心性伦常，又何有圣贤、仙佛？自儒者以其废伦常而斥诸圣贤之外，既以真者为伪矣，而庸愚又以伪者为真，盖人心多妄，谓佛老别有神奇，而遂外心性、伦常以学，佛老之真遂没，其凡为伪者，乃猖狂于世。夫广大、方便、清净、慈悲等事，岂有外于仁义二字哉？而何弗与圣人同也？其高僧、高道，每留异蹟，然皆为国为民，籞灾捍患，偶以此济之，非自矜奇异。大禹除神姦，周公驱虎象，澹台子羽斩蛟，心性伦常克尽，神通天、格风雷，固学之常事，仙佛然，吾儒何独不然？自圣学罕传，儒者止于功利，僧道窃圣贤之术以为奸，真伪所以益淆也。然误己误人，自来邪术惑众，莫不诛夷，幸成大事者安在？使有司早以仁义中正之理化之，亦不至此。且从古有不肖官吏，虐民致乱，畏朝廷之谴责，以邪教为名上言，君相信之，史籍书之，谓天下果有邪教，且多除于佛老之徒，则冤诬矣。异端邪说托于佛老，而即以罪佛老，士大夫不忠不孝，而亦以罪孔孟，可乎？乱臣贼子，未必不识诗书，奸道诈，更多出于智士。篡逆而籍口汤武，禅让而妄附唐虞，其他干名犯义，不胜屈指，儒门之异端，邪术更甚于佛老，又安得独以邪辟归佛老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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