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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崩至尼农

又一次行走在路上,好像已经习惯了这样的方式,只是地点随着自己的心情在不停地改变。昨日还在西藏、新疆,今天却又到了云南。

早早便醒来,在外面的日子,很少有睡懒觉的时候,总觉得过于沉睡,会辜负了那景,会辜负了某一片有时光川流不息走过的土地。于是,便习惯站在早晨的阳光中,仰望着身边的每一座山峰,欣赏遇见的每一条河流,每一个湖泊,看云卷云舒,白云苍狗,感觉光阴如白驹过隙,若水银泻地。那种苍茫,会强烈地撞击着内心,然后成形,直至多年以后,还会念念不忘。

早上吃饱喝足,披着一身的阳光,我们又一次出发了。拉姆带着我们,绕过村口的玛尼堆,她说,神会护佑我们一路平安。她说这句话的时候,我在她澄清而明亮的眼睛里,只看到了祝福和虔诚,无它。

原以为还会经过下雨崩村,谁知道我们是顺着峡谷,沿着半山腰而行,所以只能远远地,隔着峡谷对看着下雨崩村。痕迹说,还好,昨天我们到了。是啊,很多以为还可以重新开始的地方,最终却只能擦肩而过,设想永远都替代不了现实。有多少走过的路,抛在了身后,就成为了一种记忆,再也不能拥有脚踏实地的真实。

在村口处,拉姆带上一个小姑娘作伴,后来我才知道,那个小姑娘叫仁青取初,还在读初中。小姑娘初时有些羞涩,但混熟了,却是异常的阳光。她的笑容,自然而真诚,带有一种不涉世俗的美好,让人看了觉得温暖。我有多久没有像她如此灿烂地笑过,一个月?一年?还是十多年?

村子出去的那一段路比较好走,虽然是行走在半山腰中,但路面宽且没有积雪,行走起来非常的舒服。可惜好景不长,这一段路走完之后便是羊肠小道,有些地方还有滑坡,猛一望向谷底,坡陡且深。再往前走,便是积雪路段,有冰块,多在密林中穿行。胖子唬他老婆,让他胆小的老婆往谷底下望,还说若不小心掉下去,他老婆的小蛮腰非给大树撞断不可。这下可好了,他老婆差一点连走路都不会了,战战兢兢,小心翼翼的,看到有冰的地方就连脚都不敢下。胖子在有冰的路面上也是自身难保,兄弟只好勉为其难,回头牵着他老婆走过一小段,又一小段。胖子看到他老婆怕怕的样子,倒乐了。我那时在想啊,胖子你现在是乐了,晚上你老婆还不知道怎么收拾你呢,你就慢慢美吧。

中途走到谷底,在一座木桥上休息,顺便在小溪中洗洗手,喝喝水。桥头前有一所房子,拉姆说那是她的另一个家,夏天他们会赶着马牛到这里放牧。拉姆说,她小时候就经常跟她的大爸爸住在这里,放牛,牧马。拉姆有两个爸爸,一个大爸爸,一个小爸爸。按照他们一些藏人的习俗,因为地少财薄,为免家庭的财产被分割,往往都是兄弟几个同取一个女人,又或者几个姐妹同嫁一个男人,所以小孩子出生后往往都会有几个爸爸,或几个妈妈。拉姆的大爸爸我们都见过,跟我们同住在楼上。有一个晚上他不停地咳嗽,很是难受,天还没亮就起来颂经。那时,我从窗户往外望去,梅里雪山的一个顶峰还在泛着白光。起床后问拉姆,拉姆才说她大爸爸感冒了,不舒服。在雨崩看病不容易,也没地方买药,痕迹和我便把带在身上的白加黑和感冒冲剂全送给了拉姆。拉姆后来对我说,她的大爸爸谢谢我们,扎西德勒!

在小桥处,我们遇见从后面赶上来的阿茸老师。阿茸老师是一个极好的人,一路上看到胖子行走得吃力,便不停地说要帮胖子背包,还差一点把胖子的背包抢了过来,胖子看他年纪大了,那肯啊。于是,阿茸老师便陪着我们慢慢地走,还不停地叮嘱,让我们路上注意安全。他是一个挺健谈的人,跟他聊多了,便知道了他的一些事情。阿茸老师十六岁就开始在雨崩村教书,一晃几十年过去了,这期间,有些老师来了又走,有些走了,新的又来,却没有一个能坚持下来的,只有阿茸老师,一直还在那里坚守着。现在雨崩小学撤销了,我真不知道村上的那些孩子应该怎么办?外面是有学校,可是就算是最近的尼农,离雨崩都那么远,上一次学,得走上五六个小时的崎岖山路,路途危险且充满变数,就算是全寄宿的小学,有些孩子那么小,能离开父母吗?有时候想想,能安安静静地坐在学校里读书,是一件多么幸福的事情。

走过小桥,走过拉姆家的小屋,便穿行在原始森林之中。山谷之下,是清澈的流水,时而湍急,时而缓缓流动,在或大或小的岩石中穿行不息。有时候,会在某一处形成一个小小的湖,倒映着低垂的树枝,澄清而宁静;有时候,又会在某一处形成一些瀑布,或大或小,奔腾不止。阳光穿过树林的缝隙,洒落在草丛上,青苔上,石头上,积雪上,还有我们的身上,斑斓若一段细碎的记忆,温暖,悠长。抬眼望,是一束束的光线在林间,随着微风吹动树叶子在轻轻地摇晃,那是一种别样的美好,闭上眼睛,仿佛都还能够感觉到。林间的空气,异常的清新,夹杂着泥土的芬芳,叶子青翠的味道,还有苔藓特有的湿润,直往鼻子里钻,就算你屏住呼吸,那种沁人肺腑的感觉依旧在你心中缠绕。这样的地方,真舍不得让自己走得太快。

林中,路遇一警示牌,阿茸老师说上次一个老外为了拍那一条瀑布,不小心掉进湍急的河流中,尸骨无存。拉姆也一再叮嘱我们,千万别上那道石梁。那道石梁处,真是拍那条瀑布的最好位置,可惜兄弟不是冒险家,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走出密林时,遇到一小塌方,不过还好,虽然看起来惊险,却无大碍。

到了中途休息点,在一家老妈妈开的小商店前,看到了澄默。她和几个女伴请了向导,于我们之前先到。只是我们在商店前刚坐下,她们便开始离开了。站在商店前往峡谷外看,远远的已经可以看到公路,感觉挺近的,后来才知道,这段路才是最惊险的地方,从这里走到尼农,不是很长的一段路,我们却用了二个多小时。

我们坐在商店前的方凳上,吃着东西,晒着太阳,直到休息够了,才继续前行。也许是因为快到尼农了,拉姆异常的高兴,开始一首接一首地唱歌给我们听。她的声音高亢而嘹亮,带着未经雕饰的原始,一开口,仿佛就能扯破天际,却让人听了不觉得刺耳。我们听得好不过瘾,拉姆真是一个天生的歌者,是为歌唱而生的卓玛。我们也是那天才知道,拉姆是要去会见她的男朋友。她的男朋友住在很远的地方,到了尼农还得搭上一段路的汽车。走这么远的路,去见情郎,这场恋爱够艰苦的。

拉姆后来还跟我们说,她今年可能要去拉萨打工了,因为旅游开发,她的小店没办法经营了。拉姆原来在雨崩神湖边开有一家小店,旅游旺季的时候,都有一定的收入。现在政府跟旅游公司联合开发雨崩,将神湖边的小店的经营权进行公开的拍卖,每年的经营费用就需要四五十万。拉姆说,她那有这么多的钱,所以只能放弃了。有时候在想,所谓的旅游开发,不知道饱了多少人的私囊,但当地人却得不到半点的实惠。如雨崩,连徒步路上的垃圾,都是每家每户来负责收拾,然后用马运到外面去倒掉。当然,这些事情于我们而言,都是题外话。我们虽然无法去改变这些现实,但至少我们转身就能离开,可是拉姆他们呢?

从小店顺着峡谷而下,走过小桥,便是峡谷的另一边,依旧是走在半山之中,一边是高不可攀的峭壁,一边是深不可测的悬崖,我们就行走在两者之间。现在路比以前好走些,已经修过,靠石壁的内侧修有一条小小的水渠,水渠的边沿也就是我们能走的道路。道路不宽,两个人并排而行就显得无处下脚,最窄处也就仅一个人能通过。时不时还有狂风刮过,大风扬起时,人悬在半空的小路中,甚是不安。若不小心往谷底下观望,胆怯的人就会感到一阵的晕眩,寸步都不想再行。我们都是紧贴着内侧而行,就算不小心滑倒,也顶多就掉在小水渠中,湿湿脚而已。

胖子的老婆已经开始胆战心惊,走起路来也是思前想后,进退两难啊。我原本还在后头陪着他们,后来他老婆好像要方便,让我先走,兄弟只好溜之大吉。追上利群他们,走了一段路之后,大家一转身,居然发现把胖子和他老婆弄丢了,然后只好原地休息等待。那个地方,风刮得特别的厉害,但因为空间比较大,能容得下我们这么多人,可以伸伸懒腰,踢踢腿,或者找个地方坐下,安逸地晒着太阳等候。拉姆从一蓬刺木上给我们摘一些小红果,说可以食用,可以解渴,可以治愈感冒。

等了许久,才远远看见胖子和他老婆沿着逶迤的小道缓缓而来。会合后,胖子的老婆说,若不是天寒地冻,她真想趟着水渠而行,免得风起时胆战心惊,无所适从。

继续往前走,拐过一个大弯,便可以看到澜沧江,而尼农也在正前方,仿佛正在向我们招手。站在半山处,俯看澜沧江,江水碧绿,从山脚下缓缓而过。岸边是高高滑落的泥石,在山体上留下一道又一道别样的痕迹。这个季节的澜沧江,居然是如此的安静。

我们快到尼农的时候,便从半山上往下走,山坡上全是一块块碎石形成的滑坡,我们沿着之字形的小路小心翼翼地往下。利群和小胖子抄近道,踩着碎石直接往下滑落,一时间碎石溅起,哗啦啦的声音不绝于耳,一层层的碎石伴随着人体一直往下溜,好不热闹。若不是拉姆阻止,他们两个还不知道会闹出什么呢。

好不容易走到山脚下,我们的目的地也近在咫尺,拉姆帮我们预订的汽车正停在澜沧江的对岸,在等待着我们,而我们的前面便是尼农村。村前是一片田地,种下的青稞已经开始泛着新绿,在这样的冬日,显得异常的美丽。我们安静地走在田埂上,田埂上的草层居然是如此的柔软,瞬间在你的心里滋生出一种别样的感觉。

我们快要走到村头的白塔时,路旁干涸的水沟里居然涌起了清澈的流水,从白塔那头缓缓地向我们面前流过来,不迟也不早,刚好跟我们的脚步汇合在某一处。拉姆说,我们的运气特别的好,人到,流水也到了。她还让我们掬起清水,洒向地面,感谢天空,感谢大地,感谢遇见的每一座山峰和每一条河流。我不知道这是一种巧合,还是这一片土地给予我们的厚爱,但我更愿意去相信某一些美好的传说,正如很多人所说的那样,走进德钦,第一眼能看到梅里雪山的人,都会好运一整年。

过了尼农村,便是横跨澜沧江的铁索吊桥。拉姆和小胖子,还有利群他们先过去,然后便在桥的另一头晃啊晃的,作弄我们。这一群玩货,快到目的地了,也不肯安份一些。

到了停车处,拉姆他们便要跟我们分开了。离别前要了他们的地址,我们说好要把照片洗好寄给他们,做个留念,还说下次到雨崩一定会去找他们。我们原本还打算帮拉姆雇一辆车,送她去她的男朋友家,后来发现根本就行不通。想送点什么吧,也没办法,因为行李几乎全部寄存在觉色滇乡。我随带的一些送人的一小本和铅笔等东西全丢在登山包里,无奈,翻看了一下背包,发现还有几支炭素笔,和一些奶糖,便将它们送给了仁青取初。

行走在路上,有些人终究只在你的身边做短暂的停留,转身之后,依旧是无关风与月,只是某些记忆依然存在。因为曾经一起走过,有过同样的经历,这就足够。

从雨崩到尼农,因为有拉姆、仁青取初和阿茸老师他们,这一段路程显得是如此的美妙。予他们,或许平常,予我们,却隽永。

 

冬日的雪峰,永远都是那样的迷人

 那些有阳光照耀的日子,是美好的历程

行走,是为了寻找另一种生活

 阳光穿透树林,映射在雪地上,而你依旧前行,那是一种过往

拉姆和仁青取初,我们的好向导

拉姆家的老房子,她曾在这里放牛牧马

 可爱的胖子,一旦走在雪地上,便不容易找到平衡  

 斑斓的阳光,温暖了积雪,温暖了青苔,同时也温暖了我们的记忆

那些匆匆而过的时光里,是转角处遇见的人

湍急的溪水,最终洗去的不仅仅只是我们脸上的风尘

 远望,公路就在那一端,桥就在山的远处,可人,却显得如此的渺小

那远处的明亮,就是我们要穿越的路程,路再险阻,也一样充满阳光

俯看澜沧江,只看到浅浅的一湾

 如此的平缓,也如此的安静

 那是碎石遍布的山坡,走下来了,才知道有多高

 仁青取初,她的笑,有一种不加修饰的灿烂

尼农村,还有那泛着绿意的青稞

小胖子已经早早就跑到吊桥处,他总有太多旺盛的精力

冬日的澜沧江,水面如岸边的岩石一样平静

利群在沉思,胖子和他老婆在行走,而转瞬之间,我们却要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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