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天，庄子又在葡萄架下云游梦境，忽然梦见了孔子。庄子一向对孔子的言行、主张不以为然。狭路相逢，二人便展开了一场“辩论赛”。
庄子首先发问：人都是自私的动物，怎么会“以德报怨”？你真把自己当圣人了？
孔子答：呵呵，我的原话是“以直报怨，以德报德”。
庄子问：你整天讲仁义礼智信，又讲君臣父子，到底是追求完善的自我？还是当个听话的奴才？
孔子答：大部分人都是普通人，各安本位社会才能秩序井然，和谐发展。“君使臣以礼，臣事君以忠”，这是相辅相成的关系。至于“三纲五常”之说，那是后人的杜撰。
庄子又问：你可以“克己复礼”，别人怎么可能都做得到呢？
孔子答：“君子务本，本立而道生”。你宣扬的“道”正以我的“礼”来展现。不然，“道”也就成了一句空话。
庄子：我是主张“内圣外王”的，可不是“外儒内法”！
孔子：谁说不是呢，你和我同是老子的传人呀！都是世人以讹传讹，抄袭、篡改了我们的思想原典。
庄子点点头，又说：你整天还宣扬“和为贵”，不就是体制化吗？就不考虑个人的自由和发展嘛？
孔子答：“道之以德，齐之以礼，有耻且格”。我反对“以政”、“以刑”，“德与礼”才能让人们具备羞耻心，约束自己的行为。没有了约束，又何谈自由？
庄子：你一天各种繁文缛节，我都替你累的慌！
孔子答：“礼，与其奢也，宁俭；丧，与其易也，宁戚”，我一直提倡真实简朴，我才不那么迂腐、麻烦呢！
庄子问：在你眼里人人好像都应该“大公无私”，什么仁者爱人，什么舍身取义，不觉得太理想化了吗？
孔子答：“仁者安仁，知者利仁”，人怎么可能大公无私呢？施行仁政能带来最大的好处，所以才要讲“仁”啊！
庄子问：你的“仁政”不就是把人分成三六九等吗？
孔子答：“不患无位，患所以立；不患莫己知，求为可知也”。我的教学都是有教无类，因材施教。我让学生们锻炼自己的能力，展现自己的才华，就是为了向上攀登啊！
庄子问：宗法、等级制度早早就建立了，哪里还能有机会呢？
孔子答：“德不孤，必有邻”，我还说过：“雍也，可使南面”，我都觉得我的学生冉雍可以当国君。我才是唯才是举，不论出身。
庄子笑说：哈哈！你好大胆！可是，我怎么听说你还看不起女人呢？
孔子答：那是误解。我说“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指的是我家里的奴婢，因为他们文化水平有限，所以“近之则不逊，远之则怨”，我说的可是大实话呀！
庄子：那你还是鄙视劳动人民呀？
孔子答：不是这样的，我主张“己欲立而立人，己欲达而达人”。这也是我教育的原则和宗旨。“中庸，之为道也，民鲜久矣”！
庄子：恩，大家就爱学你这个“中庸”，墙头草，两边倒。
孔子：“中庸”不是调和居中，而是中正、坦荡。是至善、至诚。是君子有所为有所不为。是持之以恒。是一种为人处事的态度，而不是人情世故的一种方法。
庄子：那你还说什么“人不为己，天诛地灭”，这不是明目张胆的小人行径吗？
孔子答：这话不是我说的，包括还有什么“君叫臣死，臣不得不死”、“三从四德”之类，都不是我说的，我从来不主张这些愚忠、愚孝的行为。这些都是后世的统治者杜撰的。
庄子：我觉得你所向往的“仁”太遥远了，是不可能实现的。
孔子答：你的“大道”不也时常在梦中“化蝶”吗？“我欲仁，斯仁至矣！”这是一种信仰啊！可惜大多数人把它当成了追名逐利的手段，我也很无奈啊！
庄子：摒弃人为，才能合乎天道。你说的那些“仁政”还是人为的要去改变自然的法则。
孔子反问：“君子坦荡荡，小人长戚戚”。人道也就是天道，你的道家哲学不也被一些小人变成了“乌龟哲学”、“保命哲学”了吗？
庄子：哈哈！“圣人不死，大盗不止”，你我半斤八两吧！可是，至德之世，仍是遵循天道。人不可以逆转自然规律。
孔子：“士不可以不弘毅，任重而道远”。我也知道人并非与天道为敌，而是战胜自己呀！“死而后已”，不也是一种“天道酬勤”的深远追求吗？
庄子道：“道在万物，万物平等。”无用才堪大用。你是不是太执着了呢？
孔子叹道：“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我并不是为了我自己呀！我也希望人民可以自由自在的幸福生活，但是那些不明白事理的人呢？我还是要教育他们。
庄子笑说：你这话也是被许多人误读的，以为你是愚民政策的发起者。也确实是冤枉你了。
孔子：是啊，我门下弟子几千人，我要愚民还教他们读书识字干什么？不过，我也很无知，“有鄙夫问于我，空空如也”！
庄子：这就谦虚了，你们儒家就是喜欢装逼。
孔子笑了笑说：不是啊，“我待商贾者也”！士为知己者死，假如不是你这样的知音，我又何必装？
庄子：“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人皆不知无用之用，你还是存了成心和分别心的。
孔子：“吾未见好德如好色者也”，只要是人，就会有分别心。食色性也，道德却不是人人都能领悟和做到的。
庄子：既然如此，那你又何必耿耿于怀呢？“吾生也有涯，而知也无涯。以有涯随无涯，殆已！”
孔子：你这话没错，可是“三军可夺帅也，匹夫不可夺志也”！人民正因为还远没有达到智慧的程度，所以，反过来就更要督促他们学习和进步呀！
庄子躺下了，道：“至人无己，神人无功，圣人无名”。你觉得你就可以教育人民达到智慧的目标了吗？“人生天地之间，若白驹之过隙，忽然而已”。我告诉你，一切人为的干预都是徒劳！
孔子：“智者不惑，仁者不忧，勇者不惧”。假如不能为了人民，也不能为了自己，那就为了“仁”本身吧！求仁得仁。
庄子：“知其不可奈何而安之若命，德之至也”！也罢，你七十岁悟道，也可谓得道之人了！
孔子站了起来，说：“岁寒，然后知松柏之后凋也”！你追求“逍遥”，我执着“仁义”，其实也是殊途同归，君子“以文会友，以友辅仁”。
庄子：是啊，昔日我与惠子也在河上辩论，实为人生一大快事！“临渊羡鱼，不如退而结网”。最难者仍在于人性的弱点，干大事而惜身，见小利而忘义！
孔子：“君子喻于义，小人喻于利”，这是亘古不变的。我们只有不断教育人们学习、履行君子的品性，而远离小人的行为，这才是最根本的大道啊！……
张锋 庚子春写于启东翠彧轩
注：本故事纯属虚构，如有雷同纯属巧合。对话中所引用之语句，原文见于《论语》《庄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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