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学之光如何照彻童年

——有关《神奇校车》以及儿童的科学启蒙

文/蔡朝阳

文艺中年，主业是文艺。幸好能自我启蒙，知道在德先生之外，尚有赛先生。早年读吴国盛《科学的历程》，乃悟科学之精髓，不在器物，或云奇技淫巧，而在精神，敢于怀疑，敢于试错，敢于冒险，以逻辑实践，验证假说，进而不断挑战认识的边界，让智慧的光芒，逐渐渗进未知的黑暗坚果。

后来有了科学松鼠会，喜欢得很，因为他们找到了一种易于为文艺中青年所接受的科学表达方式：科学控，文艺范。我当时觉得，也许，这便是科学启蒙最好的方式。这样，那些稀奇古怪的孩子们询问的犄角旮旯的问题，原本我们为之抓耳挠腮束手无策，或者只能像《十万个为什么》那样，以回答考试简答题一般的，枯燥无味地解释的问题，就有可能变得津津有味起来——这也是我在与菜虫共读时，选择科学读物的最重要的趣味依据。

第一次读《神奇校车》，是汪小英女士的译笔，不要说菜虫，就连我，都被迷住了。要是我自小有这样的读物，也许，我会更加理性一点吧。

我给菜虫买过买过《可怕的科学》，一整箱，全套，择而读之，当然也十分之有趣味。但菜虫不愿意自己读，愿意听，自然也能获得求知的乐趣。而当《神奇校车》到来，菜虫才第一次，愿意俯卧床头，翘起双脚，悠然自得享受科学阅读之乐。

 

《奇妙的蜂巢》这一本，直接导致一个结果，便是那段时间，菜虫特别喜欢吃蜂蜜，早上白吐司当早餐，不要果酱，不要奶酪，只要涂蜂蜜。这一饮食习惯，来自这辆神奇的校车。菜虫折服于卷毛老师的无穷想象力，常发出浩叹，为什么我们没有卷毛老师的？如此，这一饮食习惯，持续近一年之久。近来看《奇幻森林》，其中有毛克利帮狗熊获取蜂蜜的情节，便又记起，回家以手蘸蜂蜜，吮指回味，恍如回到四年前初读《神奇校车》。

惊喜的彩蛋也砸中了另一位叫陈天译的6岁男孩。陈天译的爸爸是我朋友中一位典型的唯科学主义爸爸，并且这位爸爸，还是肯德基的超级粉丝，那天，他带陈天译去吃肯德基，被赠送了《神奇校车》一书，这就是被彩蛋砸中的感觉。因为在我们的朋友圈里，给孩子的科学启蒙书，首推的便是这套《神奇校车》，吮指回味的肯德基，居然还送《神奇校车》！这位唯科学主义的爸爸连忙给我发微信。原来，这是肯德基与出版公司合作的一项活动呢，真让人觉得惊喜连连。

科学也可以很文艺，趣味横生，充满艺术的想象力。这两者看似关涉领域不同，只要有创意，便能水乳交融。《神奇的校车》系列，可谓其中的翘楚。一般我们总认为，文学重于形象思维，而科学需要理性逻辑。因而，朋友圈里，文艺范与理工男总要发生阅读趣味的分歧。对于儿童读物的选择也一样，文艺范喜欢各种童话，理工男侧重理性启蒙。因为我们身为父母者的趣味不同，选择的儿童读物便也不同，于是这些童书所塑造孩子的也各个不同。但有两点相似之处，首先是，无论是文艺范还是理工男，我们所推荐的童书，其中的现代性都有一个基本的底线，便是，阅读是为了孩子们更好地保有其与生俱来的自由意志。第二点在于，我们会选择千差万别的读物，但在《神奇校车》这一种书上，有出奇的一致。

这辆校车，带给孩子们多么妙趣横生的旅程！上天入地，穿梭时空，永远在冒险之中，而又不断柳暗花明，每每凭着科学素养而化险为夷。在这种冒险与化险为夷之中，科学素养在孩子们心中潜滋暗长。

 

伴随着《神奇校车》的阅读，菜虫同时读的是罗尔德达尔的《女巫》。奇妙的事情是，菜虫竟能轻易实现在巫术世界和科学世界的轻易穿越，两者并行不悖，有条不紊。有一种解释说，原始的巫术，也是科学的起源之一，孩子的独特精神世界，是不是可以作为例证？比如，菜虫制造过一种魔药，据他说，喝了可以隐身。而在《探访感觉器官》一册中，车与人都可以缩小，接近到隐身的程度，直接进入身体内部，进行一场全身感觉器官的漫游。隐身是巫术，而漫游是科学。这究竟是怎么做到的呢？因为在孩子们的心灵深处，同时存在着两个世界，一个是现实世界，一个是幻想世界，这两个世界统一在孩子们身上，这大概就是童年最令人着迷的特质的。

而《神奇校车》系列童书，最神奇的地方便在于，作者敏锐地把握住了这一童年的奥秘，在这些书中，这两个世界，也是打通的，可以凭着这辆千变万化的校车，轻易实现穿梭。

所以，这是乔安娜·柯尔最为神奇的地方。她拥有地道的科学素养，又拥有超凡的想象力，在创作中，她找到了表达的最好媒介，这个媒介，便是这辆神奇的校车，宛如时光穿梭机，又如海陆空三栖战斗机，可以借助于它上天下海，穿越时光，来往于过去与未来之间。并且，这种穿越的事实，不是凭空幻想的，而是基于一些基本的科学原理，完全符合逻辑，也完全符合文学创作中细节的真实。这样神奇的故事，怎么会不引起孩子们深切的好奇呢。

科学素养之所以重要，是因为，科学精神里面，包含着一些非常重要的思维原则，其中最主要的，应该包括以下几点：逻辑、实证、创新、怀疑、普遍性、可证伪等等。也即是说，一个受过科学启蒙教育的孩子，他对世界的认知，会是更趋于理性的；他的学习力，将会有更多的内在驱动；他的创造力，也将更为突出。最重要的是这些科学儿童的思维特征，将是开放而不自闭，是多元而又包容的，具有初步逻辑能力，敢于冒险与挑战，并在试错中寻找真相。

现在，崭新的校车又开过来了。这一次，乔安娜·柯尔又将带我们展开怎样的旅程呢？孩子们，你们做好准备了吗？

《谁主沉浮》，讲的是一个周末，孩子们看到电视里在说，沃克湖里有怪兽，于是准备去沃克湖寻找怪兽。他们将校车变成了一只潜水艇。这个探险的过程中，他们发现，原来怪兽是一个谎言，他们揭穿了这个谎言，同时，关于水的浮力的知识，在建造潜水艇的过程中被孩子们所了解。

《声音博物馆》，要告诉我们声音发生的奥秘，是源于震动。但这个故事，完全像一次古堡探秘。当然，最后，曲终奏雅，音乐会得以成功出席，而古怪的声音的奥秘，也得以解开。

还有《沙漠之旅》，还有《飞行的秘密》，还有《神秘的太空石》等等等等，每一册书，都是一次冒险，都是一次富有创想的科学实践。

尤其是，这套书中，引人入胜的地方远不止一处，除了从没有枯燥的科学原理的说教之外，永不满足的探险精神，也是吸引孩子们的特质之一，还有各种匪夷所思的想象，让突破常规的思维火花不时在孩子们头脑中闪耀。科学不枯燥，科学充满了乐趣，并且这种求知的乐趣所带来的寻找万事万物未知的奥秘的冲动，总会一再地打动我们，永远鼓励我们进行崭新的冒险。

或许，乔安娜·柯尔这书所指示的，正在于，想象力没有边界，所以科学也没有边界——这才是科学最令人激动不已的地方。

《神奇校车》蒲公英童书馆2016年出版

本文供《新京报.书评周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