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宁格：男人与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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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德说过，在人类学当中，女性的特性比男性的特性更值得哲学家去研究；两性通用的心理学很可能随着女性心理学的出现而消失。

尽管如此，女性的心理学还是不得不由男人去写。最具女人气的男人最有能力描述女人，他有能力对女人的本性作出忠实的描述。男性这种超越了女人的力量是个值得注意的问题。

 

有人试图把两性的根本差异归纳为“男人的性冲动更强烈”并想由此引出其他一切结论。对于这样的说法，必须保持警惕。检验一下构成性冲动的两种力量的性质，就会发现它们确实存在着差异。

男人具有释放和结合两种冲动，女人只具有结合冲动。从生理上看，女人比男人更易被激起性欲（但不是更敏感）。

 

男人的性欲是周期性的，而女人的性欲却是持续性的。男人的性欲是他生命的附属物，因此，男人占有自己的性器官，能够意识并控制自己的性欲。女人并不把她的性欲限制在某些时间段里，她意识不到自己的性欲。

所以说，尽管女人会诚心诚意地否定性欲的存在，但性欲却占有了女人。女人就是性欲本身。

 

女人实现交配观念的努力与“清白”和“纯洁”的概念极为对立。使男人无法看清自己的真正天性，其本身也是女人最深刻的难题之一。

它的要点在于女人的绝对不诚实。必须将女人的交配本能和女人的不诚实放在一起解释，而女人的不诚实心理非常强大，甚至会使女人自己看不清她天生的实质。

 

女人只有“涵拟”而没有清晰的思想。能澄清女人的“涵拟”，这是男人的“第四性征”。女性的思维和感觉是同一的；男性的思维和感觉是互相对立的。

女人期待着男性去澄清她的心灵活动，去解释她的“涵拟”。通过男人，女人获取自己的意识。

 

所谓“性心理创伤”的根源就是歇斯底里症。女人竭尽全力地压抑性欲（慧田哲学注：而这只能使性欲倍增），想以此更激烈、更愤慨地克制性欲——这些就是歇斯底里症的病态表现。

歇斯底里的女人往往最容易接受男人的暗示，她一旦接受了男人从道德上否定性欲的价值观，她那种持续的不诚实表现就会变得异常明显。

 

不诚实无法抑制一切事情，无论它会达到多高程度。通过教育或者环境的影响，女人吸取了一整套观念和价值观，但它们都不是女人自己的，或者更准确地说，它们都是女人耐心地迫使自己接受的。

要摆脱这种根深蒂固的心理情结，要使女人彻底摆脱智力无能的状态，就需要经历一次巨大的心理震动。

 

一次不同寻常的心理震动足以摧毁人为的结构，将女人放到角斗场内，让她投入她受压抑的无意识天性与她当然有意识、却并非天性的头脑之间的搏斗。

这两者之间开始的搏斗，说明了她在歇斯底里阶段的反常的心灵分裂，说明了她情绪的不断变化，而其中没有一个变化处于她个人主导性控制中心的支配下。

 

在歇斯底里患者身上，许多矛盾居然能够共存。有的时候，她会具备很高的智能，会作出正确的判断，并且会强烈地反对催眠术等疗法。

然而，她又会因最微不足道的事由再度受到刺激，容易进入催眠般的恍惚状态。有的时候，她会表现出异乎寻常的贞洁；而另一些时候，她又会极度地放纵肉欲。

 

绝对的诚实、对真理的苦苦热爱、对一切与性有关的事情的规避、谨慎的判断以及坚强的意志——这一切都是虚伪个性的组成部分，而具有被动性的女人将它们加在自己身上，其目的就是向她自己展示，也向广大的世人展示。

一切属于她天生气质和真正感觉的东西，则构成了她的另一个“自我”。

 

在所谓“双重人格”、“多重人格”、“双重良心”和“双重自我”里面，存在着一些能够反驳对灵魂的信仰的最有力的证据。事实上，这些现象倒恰恰是我们应该相信灵魂存在的唯一理由。

歇斯底里症是女人装出的那个表面上的伪自我的崩溃，与此同时，真正天性在她身上的运作却被她自己看成外来的东西。

 

当然，歇斯底里症患者并不是有意地装假。唯有通过暗示，才能使她们明白：

她们其实正在装假，而对装假行为的一切“坦白”也只能作出同样的解释。她们常常自我谴责，而这种自我谴责不是别的，正是无意识的装假。

歇斯底里症患者越相信自己是正确的，就越是会不诚实。她们不具备面对真实的能力。

 

所有的女人都可以被催眠并且喜欢被催眠，只是这种倾向在歇斯底里女患者身上被放大了。

在歇斯底里的发作中，当女人不再相信她们就是自己时，她们会一声高过一声地断言：别人正在强迫她接受那个要求。

但实际上，它却联系着她本性中最深的愿望。这就解释了歇斯底里发作时的女人何以那么容易被诱奸。

 

突发的歇斯底里症有很多种表现形式，其虚假的性质大多是由一个原因造成的：

主体（患者）拒不承认那个真正的病因，即性冲动的存在，却认为病因来自外界的某种影响，来自外部的某个自我，而那并非她的“真实自我”。

歇斯底里患者真实的自然天性不是“排斥一切的自我”，而是那个“被排斥的自我”。

 

歇斯底里型女人之所以患病，是因为她逆来顺受的奴性，从心理上说，她与女仆毫无二致。她的对立面是脾气暴躁的贵妇。因此，女人可进一步划分为“服侍主人的女仆”和“发号施令的女人”两类。

在男人当中，我们也可以发现这两种类型。值得注意的是，天生暴躁的男人都以家庭女仆为其性互补对象。

 

男人以为，能够产生爱情的是“顺从型”的女人。这种爱情其实只是一种心理上的满足感，是由某个特定男人的男性气质唤起的。

而唯有歇斯底里型的女人才会产生这种爱情，它与女人自己的爱情力量没有关系，也不可能有关系。女人的羞怯起因于她被一个男人所“迷住”，这也会使她忽视其他所有的男人。

 

歇斯底里型的女人大多会对性表示厌恶。从本质上看，这种厌恶心理与她感觉不到自身的性欲有关。所谓“性麻木”（或叫做性冷淡）状态的女人全都是歇斯底里患者。

这种麻木症并不涉及真的丧失感觉，而完全来自一种压抑，它使某些感觉受到压抑，将它们排除在了意识以外。

 

歇斯底里症的“负疚意识”也值得研究。绝对的悍妇型女人从不会感到自己真的有错；具有轻微歇斯底里倾向的女人只会在男人面前感到自己有错；完全歇斯底里症的女人，则会在那个能主宰她的男人面前感到自己有错。

女性里的那些“皈依者”和“忏悔者”对自己感到羞耻，这并不能证明女人具有负疚意识。

 

在大多数情况下，忏悔表明忏悔者还没有战胜自己的过失，负疚感还没有真正地出现在其意识之中。

事实上，忏悔看起来很像忏悔者在借助某种外力迫使自己悔过，以弥补真正负疚感的缺位。歇斯底里型女人知道自己想到或作出了某种不道德的事情，于是竭力根据某种准则去矫正，但是她并没有肃清那种思想。

 

女人并没有真的摆脱不道德思想，因为它在她的天性中扎根太深。

她甚至没有真正去面对它，只是一次次地恪守着道德准则，而没有真正改变自己，没有更新自己的观念。

道德誓言重新彻底塑造了男人，这种变化只能是由内而外的，它会使人走向真正的道德。女人的道德完全是表面的，因而算不上真正的道德。

 

流行一种观点，认为女人具有虔诚的宗教情怀。这个观点是错误的。女性的神秘主义或者会披着性的薄纱，或者会表现为被动地、无意识地接受男人的宗教观点，而这种做法与更坚定的宗教信仰互相冲突。

女人很容易把自己的情人变成一位救世主，而救世主也很容易被女人变成自己的情人（许多修女便如此）。

 

再来讨论女人的自尊。人们常常认为歇斯底里型女人具有很强的自尊心。强加在女人身上的，其实全都是男人的自尊。

外界的男性能够运用自己的影响，逐步限制受催眠女人的非催眠状态的范围，在她心中创造出一种“自尊”。

女人对人类本性的所有知识，都是她从那个最适合她的男人那里吸取的。

 

如果不进行暗示，歇斯底里女患者在日常生活中所尊敬的，唯有那个“能使她怀孕的”男人。这里的“怀孕”不但指生理上的，而且比喻在心理上接受男人的思想。

可以说，歇斯底里的素质是对男性意志的可笑模仿，是对自由意志的歪曲模仿。在女人最受男性影响的那一刻，她便会尽情展示出这种模仿。

 

在歇斯底里症的发作中，女人这种人为的自尊会随着被压抑天性的反抗而消失。歇斯底里患者的遥视能力的性质与人为的自尊十分相像。女遥视者在对她施加意志者的主导性话语的影响下，能表现出某些心灵感应现象。

因此，女人比男人更易发生心灵感应，比男人更显得天真无知，比男人更易成为“预言者”。

 

与男人不同，女人心中没有能对抗追求真、善欲望的强烈激情。男性意志对女人的作用比对他自己更强，它能理解女人心中的某些东西，而在男人自己身上，意志却不得不去和很多障碍搏斗。

所以，男性意志能对女人的头脑发挥巨大影响，甚至能使女人成为遥视者，能打破女人心智的局限。

 

女人可以理解男性意志，但只是在她被男人引诱之后。她与男人半路相识，而她的心愿就是被男人征服。女人的行为并不自由。她处于欲望的全面控制之下，那欲望就是接受男人的影响。

所有的女人都是如此。女人在男人性器的左右下，义无反顾服从她的定命，即使命运将她引向主动而发达的性欲，也是如此。

 

在柏拉图看来，形式是一切真实存在之父，形式创造了一切真实存在。亚里士多德把柏拉图的观念引入了生物学领域，他认为，在性过程中，雄性原素是主动的、具有构形作用的力量，而雌性原素则是被动的材料，有待于被赋予形式。

通过柏拉图和亚里士多德的思想，我们可以推出：男人是形式，女人是材料。

 

女人可以显得是任何事物，也可以拒绝接受任何事物，但事实上她永远都不是任何事物。女人没有任何性格特点，她的特性就是根本没有任何特性。

女人的复杂性和可怕奥秘，其实就来源于这个特性。正是这个特性，才使男人根本无法理解女人——男人总是想理解事物的核心和本质。

 

《圣经》中说，耶和华创造了亚当，又取亚当的一条肋骨做成了一个女人。亚当说：“这是我骨中的骨，肉中的肉，可以称她为女人，因为她是从男人身上取出来的。”

唯有考察男女间性欲和爱欲的互动关系，我们才能够理解男人和女人的意义。女人首先是被男性意志创造出来的，男人能主宰她，更能改变她。

 

女人一生中最重要的时刻，即女人的原初本性和天然欲望表现得最充分的时刻，是她亲自参与性交的时候。她充满热情地拥抱男人，拼命地将他搂向自己。

那是被动的女人的最大快乐，它甚至比受催眠者的满足感还要强烈。因为女人的欲望得到了满足，并被（男人）赋予了形式，而形式将被永远保留下去。

 

匮乏者不断竭力使自己与富有者连在一起，全无形式者（因而也是超个体）不断竭力摆脱自己的模糊性，通过接触获取形式并从此无限期地保留形式，以使自己获得实在性，这些就是女人参与性交的最深刻动机。

性交是“无”不断争取变为“有”的努力。因此，男女之间的二元性才逐渐发展成彻底的二元对立。

 

逻辑公理是形成全部心理概念的基础，而女人则不能理解逻辑公理。在女人看来，同一性原理不是一条必然的思维准则，她们也不能根据“矛盾律”从自己的概念里排除其他一切可能性。

女人的思维缺乏确定性，这使她们很容易产生不着边际的模糊联想，使她们能把性质完全不同的事物拼凑在一起。

 

女人的思维是从对象上滑过，是对事物表面的浅尝，因而她对事物的思考是一种浏览，既漫无目的又过分挑剔，根本不能准确地认识事物。

女人“理解”男人的时候，可以说，她完全是在品味男人对她的想法。女人思维的非概念性，完全是由于她没有完整的意识，没有自我。

 

凡是伟大人物，其一生当中至少都会在某些时候（通常是人越伟大，这种时候就出现得越早）出现这样一个瞬间：

他绝对坚信自己具有一个最高意义上的自我。他首先会通过对某个或某些女人的爱而逐步意识到这个方面。他会感到自己与万物合成一体，会领悟到宇宙中自然与精神之间那种极端的二元性。

 

对世界的直觉幻想，不是伟人在书斋的写字台旁，从一切现有的书籍里精心汇集起来的巨大综合体，而是他的亲身体验。

从总体上看，对艺术家和哲学家而言，自我的激发是对世界的直觉幻想的唯一来源。

他们都确信自己具有一个“我”，而“我”在宇宙中是孤独的，它面对着宇宙，它能领悟宇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