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念我的父亲

                                      我的老父亲

        2016年1月31日，（农历 2015年12月22日）凌晨3点40左右，我的父亲，平静地躺在县人民医院的病床上，永远地闭上了双眼。享年90岁！这一刻，我的哥哥陪在身边，姐夫在医院的走廊上休息。我睡在妹妹家。我的父亲没能最后见上我和妹妹一眼。他就这样悄无声息地走了，没有留下一句话。

       父亲在去年一共住了三次院。第一次是去年的暑假，我正在益阳的新家里忙装修，哥哥在帮忙。父亲在县人民医院住了几天，医生说父亲的心脏不行了，要安装心脏起搏器，妹妹哭着告诉了我，我说要安装就安装吧，先转到益阳来。父亲迅速转院了。到医院直接进了重症监护室，在重症监护室待了两天，我每天进去看看。父亲病情有所好转，就转到了普通病房。我，弟弟，哥哥，妹妹，姐夫轮流照顾。几天后，父亲基本好转，出院了，我和姐夫一起送他老人家回家。

       那一天，办完手续，姐夫去开车，我扶老爸从医院的四楼下来，父亲步履蹒跚，两腿发软，两手微颤，我扶着他，慢慢的走到医院的出口，我感觉父亲老了。从住院部到姐夫停车的地方，父亲步履维艰，走了很久，由我一直搀扶着。我以为是父亲多日躺在床上，没有走动的原因，我忽略了父亲的病体。我始终不承认父亲的衰老。

元旦之前，父亲第二次住院，他先是住进了县人民医院，之后由我妹妹，姐夫护送到了省人民医院。那一段时间，我恰逢重感冒，也疏忽大意了，总认为父亲没事的。另外，长沙有我侄儿和侄女送饭，其次我也认为父亲由男人照顾更方便些。我没有去省城照顾，任由姐夫和哥哥轮流值班。元旦后，父亲回家了。在乘车回家的路上，父亲经不住长途颠簸，吐了，也感冒了。回家后，身体每况愈下，一日不如一日。他整天躺在睡椅上，用一床棉被捂着。

       十二月初八，是父亲的90岁诞辰。我姐前几天就打电话，和我商量，要到益阳给家里买些过年的吃的，用的，给爸祝寿。初七的早上，弟媳打来电话，说老妈心里不高兴，要我早点回家。我接了电话，来到集市上，草草地买了些东西，就驱车回家。回到家，父母自然高兴。我们给老爸过了一个愉快的生日。我们包了饺子，准备了丰盛的午餐，我和姐夫一起买了一大袋柚子，两个寿饼，妹妹买了蛋糕，我们三姐妹各给老爸5000元生日寿礼。这一天，天气晴好，是个太阳天，老爸心里很高兴。我们都说，今天的天气这么好，老爸的好日子还在后头呢。

这一天，父亲把我们兄妹给的祝寿的礼金，凑成一万整，交给妹妹存起来。

这一次，父亲凑够了整整10万元。这是父亲一辈子的心愿:留着给儿女们的子孙钱。

当天下午，我们都离开了父母，各自上班。我第二天就要进行期末考试。这一天是2015年12月17日。

       12月20日，湖南进入冰冻期，学校提前放假。我驱车赶往益阳，我的新家，在益阳我住了几天，准备去上海，看望儿子。

12月25号，姐夫的哥哥从广州回来，姐夫要送他哥哥回老家，我搭他的便车，去看看父母亲。早上5点出发，7点就回了家。一进门，父母喜出望外，吃完早餐，父亲躺在睡椅上呻吟，这是他老人家一生难得的呻吟，我们从来没有见过父亲呻吟。他说要去住院，我毫不犹豫，立马答应了。迅速给他准备，清好衣服，带好必备用品，打电话要妹妹联系病房，一切完成，姐夫把车开到家门口，我，弟弟，姐夫小心翼翼把父亲扶上车。到了九峰，父亲呼吸困难，我就下车，到附近的小诊所买了一瓶速效救心丸，给父亲服了几粒，父亲稍微好了些。一路上没出什么状况。到了县人民医院，暂时没有床位，父亲被安排在了走廊上，挂上点滴，父亲感觉好些了，慢慢地呼吸也均匀了。下午，床位腾出来了，父亲住到了双人间。这几天，我负责做饭，弟弟负责在医院照看父亲。我给父亲炖了稀饭加枸杞，炖了一次虫草加肉末，炖了一次纯稀饭，还炖了一次肉末加红薯粉，父亲吃的不多。父亲躺在床上时而呻吟，时而安静。我们站在旁边，感觉无能为力。这几天，父亲就这样一直躺着，除了大小便时。但父亲头脑清醒。

       29日，父亲突然对弟弟说，要姐夫到修山去问问神仙。看看有没有别的名堂。29日下午，我和姐夫就驱车去了修山，来到一偏僻的村落。一老年妇女问了父亲的年龄，手抓茶叶，一边笑一边说，父亲是到这条路上的人了。其实我心里一点儿不信。姐夫继续询问，她说24，25有一卡。我心里一直不相信。笑着离开了这里。因这里距离我家不远，我和姐夫顺便回家去看下老妈。

       这天，正值哥哥宰年猪，我们在娘家睡了一晚。晚上弟弟打来电话，问有没有名堂，我不加思索，回答说没有。谁想，这一说，使父亲的最后一抹希望落空。晚上，父亲默不做声，病情加重。第二天早上，哥哥和姐夫去了医院，弟弟回了家。下午，我也去了桃江。我直奔妹妹家，打电话问老爸吃啥，哥哥说在医院给他买点稀饭就行。做好晚饭，叫哥哥来吃。哥哥和姐夫都来了，医院有妹妹守望着。吃完饭，我，哥哥，姐夫都到了医院，我们给父亲喂了药，药比较多，还是吃的省人民医院开的药。我用手托着父亲的头，一次次的把药送到父亲的嘴里，药吃完了，我再喂了父亲一口水，担心药还在喉咙里。父亲非常听话的再喝了口水，我用纸巾把父亲的嘴给擦了擦。感觉父亲的胡须有点扎人。随后，我和妹妹给父亲洗了脸，擦了身子，父亲不肯穿袜子，说脚板烧，我听他的，让他光着脚。

       这当中，源源放学回家，妹妹急着要回家给她提行李，我说，再坐会儿，妹妹听从了我的话，我们继续坐了一会儿。其间我们两次问父亲吃稀饭不，他每次都回答，再等会儿。之后就睡着了。

       我们坐了会，大概晚上八点多，就准备去妹妹那，父亲没说啥，也没挽留我们，我们走了，谁曾想，就这样，我们和父亲永别了。从此阴阳两隔，永不相见。

       31日凌晨4点，迷迷糊糊熟睡中，我接到哥哥的电话，他说父亲不行了。这时候，大雨倾盆，我们赶到医院时，父亲的心脏停止了跳动，父亲再也不能和我们说话了，再也听不到我们的呼唤了。他走了，永远地走了。我和妹妹见此情景，懵了，连哭都不能。我们不会哭了，只是傻傻地站着，望着。我迅速给父亲穿上了袜子，这时父亲的脚还有余热，还是软的。

       过了一段时间，大侄儿来了，给父亲带来了寿衣，妹妹打来一盆热水，她拧毛巾，哥哥给老爸擦身子，我，姐夫给老爸穿衣服。衣服穿了一边，把父亲的身子稍微翻过来，再穿另一半，我用手穿进父亲的衣袖，拿着父亲的手，我说，爷，给你穿衣服了。父亲好像非常听话似的，我顺利的给父亲穿上了衣裳。之后，我们兄妹几个亲手把父亲抬进了冰冷的水晶棺。

      过了一会儿，天亮了，大概七点多了，我们兄妹几个，加上侄儿，把父亲推出了医院。在医院的门口，我们等长沙来的侄儿侄女，我趁此机会给儿子打电话，告诉儿子，外公走了，我也泣不成声了。儿子说立即买机票，回家。

       8点左右，侄儿侄女都到了，妹妹和侄儿给老爸买了寿被，盆花，纸钱，我们带着父亲回家。妹妹，姐夫，两侄儿都开着车，我的车停在益阳，我和哥哥坐在载着父亲，装着灵柩的车上，我坐副驾室，哥哥坐在父亲的旁边，我对父亲说，爷，我们回家了。我们一边走，一边心里呼喊着父亲回家，一边给父亲丢下买路钱。

       到了仙人岩，父亲的家门口，我们都停下车，步行护送着父亲回家。此时天空飘舞着漫天雪花，哥哥下车，我坐在父亲旁边，扶着灵柩，陪着父亲，眼泪汪汪，我一边走一边告诉父亲，到仙人岩了，到姐姐家门口了，到家了。父亲虽然听不见，但我相信，他一定能感应到。

        我泣不成声，我无法抑制哗哗流淌的眼泪，我万万没想到，把父亲接去医院的是我，扶着父亲的棺木回家的也是我。我接走的是活生生的老爸，而送回家的却是一具冷冰冰的躯体。我不甘心，我不甘心呀。我相信老爸也是不甘心的呀。要不他怎会不留下任何遗言？原本我们都是想让老爸住几天院，等过了年再去休养的。我们打算让老爸住到27回家的，因为28是老妈的生日。今年只有29的！但老爸没有挨到过新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