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合：职业教育研究的理论焦点和未来趋势

当下，我国的职业教育研究已开始有意无意地触碰到整合这个话题，以“整合”为研究关键词的理论文章也日渐增多，但远未形成理论自觉，更没有形成理论聚焦、人员集群的热点论域，彰显出“显学”征候，就是说对职业教育的整合还缺乏全面深入的研究，也鲜有系统的成果。与整合作为职业教育研究的理论焦点和根本趋势的地位很不相称。

一

理论焦点，即理论研究的聚焦之点，它是指某一研究域所形成的能够统合和带动这类研究的根本论旨；它是理论研究的核心之点，内在规定的逻辑起点，研究者关注的聚合之点，牵动全局的枢纽之点。何谓整合？整合何以能成为职业教育研究的理论焦点呢？

笔者认为，整合是将两个以上异质事物、现象或主体联结组合，使之形成合目的的价值整体的归并融合的过程。整合之所以能成为职业教育研究的理论焦点，是由它作为职业教育的本质、存在方式、学科建构基石、哲学方法论、核心价值观等一系列规定所决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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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合是职业教育的内在本质

本质是事物的根本性质，它是由事物内部矛盾的特殊性决定的。本质是历经磨洗而彰显的事物的本性，是万千变换夺不走的事物的本真，是事物内在固有的深刻、稳定的根本属性，它是事物内在规定性体现；这种规定性跨越时空，普遍存在于事物之中；是事物间接的、抽象的、深刻的、内在的必然性，决定着与其他事物的区别。整合正是职业教育的内在本质，职业教育的现象可以千差万别、千殊万类，但其内在本质唯在整合。整合是职业教育的内在规定和根本旨归。它是全部职业教育的基础和核心。全部的职业教育都是整合的教育，是整合的外化和彰显；职业教育的全部都是教育的整合，都是教育以显在的或潜在的整合形态的体现和存在。换言之，全部职业教育的特色及内涵都是在整合中凝聚、建构、升华，集中体现为整合的成果与智慧。整合是职业教育内在的灵魂与神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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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合是职业教育的核心范式

范式是美国科学哲学家库恩在《科学革命的结构》一书中提出的核心概念。它包含3 个层面的内涵界定：即范式是一种共有信念，范式是一种方法论，范式是一种思维方式。

作为思维方式的范式，整合是以现实的对象或目标为引领，以整合为运作的手段、方法，进行的思维整合和加工过程。这一应然的思维范式，符合职业教育跨界的本质与和合的特性，有利于我们应对职业教育实践日益复杂化、体系化、融合化的现实和趋势。作为方法论的范式。整合是一种超越方法的宏方法，是一种哲学视野和研究方法论。当一种研究由做法、经验或一般方法层面上升到范式和方法论层面，它就提升到了哲学境界，就获得了形而上的理论品质和方法论的真谛。整合就是这样一种具有哲学意蕴的方法论。作为共有信念的范式。整合还需要一个研究、传播、认同、接纳的过程。职业教育的实践充满整合，可以说无处不在，无时不有。但在意识中和理论上还缺乏自觉与提升，还停留在“日用不察”的遮蔽状态。所以，整合作为共有信念的范式，还需要假以时日，普及推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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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合是职业教育的存在方式

存在方式是指事物存在的形式、样态和特征。职业教育的存在方式就是整合。这种方式不是外源性的，而是内生性的；不是特殊性的，而是普遍性的；不是多变性的，而是稳定性的。就是说，职业教育的一切存在，都是整合的产物，都体现着整合的精神和本质。如培养目标“高等职业教育重点培养发展型、复合型、创新型的技术技能人才”是整合的，办学方针“以服务为宗旨、以就业为导向”是整合的，办学模式“校企合作、工学结合”是整合的，职业教育的现代职教体系强调的“服务需求、开放融合、有机衔接、多元立交”4 个着力点，也是整合的。具体到微观层面，资源、专业、课程、师资等，也都无一不是整合的。

可以说，整合之于职业教育至大无外，无所不包。只是我们对这种整合还缺乏醒识和自觉，没能将职业教育纳入整合的框架予以重构，而这恰恰说明职业教育的创新余地和特色生成空间巨大，发展前景不可限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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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合是职业教育学科建构的基石

目前，职业教育一级学科的地位尚未得到认同，还处在隶属于教育学的次学科地位。究其因由，一是对职业教育学科的界定尚未定型。虽然各种版本的说法都有，但每一性质的规范和界定，都还不成熟、不完善，不足以支撑起职业教育的学科体系。二是学科同化严重。过多地嫁接和移植教育学或高等教育学理论，没有自己独立的核心范式以及在此基础上衍化出的一整套自己的话语体系。郭贵春教授指出：“一门学科一旦缺少了范式，就缺少了纲领；而没有了范式和纲领，当然也就失去了凝聚自身学科、同时能够带动相关学科发展的能力，因而它的示范作用和地位必然会降低。”

所以，客观的结论是，职业教育还没有属于自己的真正的学科理论。高层次的逻辑自洽的职业教育学科体系始终没有建立起来。我们认为，整合是职业教育学科建构的基石。职业教育以整合为核心，不难架构自身的学科体系。如横向整合，可创生职业教育品格的整合哲学、整合教育学、整合社会学、整合心理学、整合经济学、整合文化学、整合管理学、整合技术学等。纵向深化，亦可在这些主干学科之下蘖生出整合课程论、整合方法论、整合资源论、整合价值论、整合模式论、整合范式论、整合本质论等支撑科目，以此确立职业教育的“身份”、地位，从而增强职业技术教育学晋升一级学科的实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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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合是职业教育的哲学方法论

整合是以哲学为本根的方法论，包孕着哲学思考的品质和实践智慧。方法是分层级的，有经验层面的做法、理性层面的方法以及哲学层面的方法论。方法论则是关于方法本身的理论。它是居于方法之上的理论抽象，具有规范、准则的“法”的意涵，即一定之规、权威之则之意。而我们通常所说的方法，也可称为“式”，如教学的方式、模式、程式，大致上具有外显的、实操的行为特征。对于职业教育研究来说，整合的具体方法可以说是无限的，但当我们不断进行概括，剥离具体，扩大其外延，最终得到的只能是外延极广、包容极大的“整合”概念本身。这一概念就是上位的、具有方法论特征的哲学把握。作为最高的哲学抽象，整合不再拘泥于、或者说超越了具体的整合方法，具有了总方法和宏方法的性质，成为普遍适用方法论工具。问题在于，现实中人们往往过于看重对整合具体方法的研究，而遮蔽了对方式背后的哲学提炼和把握。这是过于看重实际应用和理论思维程度不高的表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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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合是职业教育核心价值观

价值观是价值哲学的重要范畴，指的是一定主体在面对或处理职业教育的各种矛盾、冲突、关系、实践时所持的基本价值立场、价值态度。它支配主体的价值选择，支配着人的一切愿望和行为。从价值观的层级看，整合是职业教育的核心价值观。有核心观，就有非核心价值观、派生价值观、边缘价值观等，如就业导向、能力本位、工学结合等，这些观念虽然重要，但都是整合价值观之下的次生观念，是围绕整合观或者说是由这一总观念出发派生出的观念体系。从观念的效用看，整合是解决职业教育赖以发展的问题和矛盾的必然形式与创新，不管你意识到还是没意识到，职业教育的实践都是以整合的理念为指导，发挥着现实效用的。从价值的实现方式看，职业教育是追求善的价值赋予的教育，是在人才培养过程中努力达臻其价值满足和实现的过程。这一追求过程和教育教学实践始终是价值负载的和价值关涉的实践。而这一实践的核心就是整合的实践。离开了整合，离开了职业与教育、学校和企业、理论与实践、工作与学习的对接与融合，职业教育的价值目标就无从实现。

二

未来是什么？美国学者约翰·奈斯比特认为，未来就是一系列的可能、趋势、事件、迂回曲折、进步和惊奇。对职业教育来说，如何把握其未来的可能、趋势、进步和惊奇，把一个怎样的职业教育带向未来？这是每一位职教工作者都应该认真思考的问题，也是每一位职教工作者的责任和使命、追求与担当。它关系到我国职业教育发展的未来走向和可持续性建树，关系到我国的职业教育在世界职业教育发展中的地位和格局。整合就是职业教育及其研究未来发展的根本趋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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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合是职业教育合规律发展的应然取向

职业教育未来发展趋势的研判和确立应当是建立在合规律性、合目的性、合需要性基础上的一种发展。这种发展依赖于对职业教育的本质属性的洞悉、根本规律的把握、价值尺度的认知和哲学方法论的澄明。只有符合这些定性的职业教育，才是面向未来的职业教育，才是职业教育未来发展的应然取向。只有把这样的职业教育带向未来，才符合职业教育未来发展的方向和目标，才是对职业教育“向何处去”的理性回应和真正关切，才能彰显职业教育发展的终极旨趣，才顺应了职业教育发展的大变革、大趋势，而这一变革趋势就是整合。整合不仅关乎职业教育发展的未来走向，同时，也是解决职业教育实践发展问题的创新举措和最根本的方法论。职业教育只有把握住整合这一应然本质和逻辑路径，并以这一本质为指导，才能统一办学思想和行为，规范和引领职业教育的本然发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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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合顺应了“合—分—合”人类认知发展

的趋势

人类对客观世界的认识方式大致经历了一个否定之否定的过程，即从整体模糊认识到分门别类认识再到整体理性认识的过程。在这一过程中，学科的分化与综合交替嬗变的趋势从来也没有停止过。它经历了“朴素整体论—传统分析论—系统综合论”这样一个螺旋式的发展过程，对于这一过程不同的学者有不同的概括。周海涛将其概括为“简单、混沌的综合—条分缕析的分化—复杂、高度的整合”。李昆峰将其概括为“单一—分解—化合”这样几个阶段。这些概括虽然表述不同，但都体现了人类认识和科学发展的“合—分—合”的演进趋势。整合正是对这一趋势的顺应和践行，它符合人类认知发展的根本走向，将会把人类认知能力和水平带入一个新的更高境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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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合是当下跨学科发展研究的必然走向

当前，美国学界已经越来越多地把跨学科交叉研究的理论焦点聚集在整合上。学者们逐渐深刻而清晰地认识到跨学科研究的关键不是跨越边界，也不是学科交叉，而是整合。波特等人就认为，跨学科研究需要把不同研究领域的概念、方法和数据进行整合。中国学者成中英还从“找寻焦点、建立融合、挖掘共源、扩大境界、灵活应用”5 个方面精练地概括了跨学科研究的整合过程。同时，已有越来越多的学者把整合作为评价跨学科研究的中心环节，重视对不同学科的知识、理论、方法进行整合，并把整合不同学科知识的一个专门研究领域称为“跨学科学”。2006 年，美国科学促进会的专题报告中提出了四大科学研究热点，其中“整合”一词榜上有名。同时，美国的整合研究协会还把2012 年年会的主题设定为“公共政策和跨学科对话的前景”。可见，整合已成为世界跨学科研究的一种大趋势。职业教育虽然不能完全与跨学科研究相提并论，但作为一种开放的教育类型，在办学制度层面，它打破了封闭的企业与学校各自运作的“围城”；在人才培养层面，它跨越了工作与学习分离的、各自孤立的“界限”；在社会功能层面，它以服务为宗旨、以就业为导向的目标指向跨越了传统的职业与教育各自定位的“疆域”。这一教育，自然也适用于整合的语境和整合的理论规定。

面向未来的职业教育就是整合教育，整合是职业教育发展的根本趋势。职业教育需要借助整合实现理论创新和持续发展。中国的职业教育需要集结在整合的旗帜下，立足现实的整合创新实践，向未来出发和远征。可以相信的是，当我们能够自觉地把一个充满整合智慧的、创新重构的整合职业教育带向未来，中国的职业教育一定能够以新异的变化和鲜明的自我特质，彰显中国特色、中国品牌、中国气派。

本文摘编自《中国职业技术教育》2016年第9期同名文章，转载请注明出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