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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之涛:姚娟(小小说)

姚娟皮肤细腻白净,不太高挑的身材,圆润壮实,镶嵌着一双丰盈水灵的大眼,粉嫩的樱桃小口让人们想入非非,在玉山煤矿姚娟可是大名鼎鼎。

姚娟少年时得了一场病,高烧退去,原本活波可爱的她,脑子出了问题,好像脑子被烧断了路,不太好使。学习更是一塌糊涂,父母看在眼里,急在心里,看遍了远远近近的医院,找遍了中西名家,都没有医治的办法。

采煤队装料工的父亲姚宜,按政策55岁应该退休,但是父亲找区队领导,好话说尽,千方百计乞求让他再干几年,本来采煤队人员就缺,区队看着姚宜老实勤快,都是几十年的老人,上面对这事管理的也不是很严,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姚宜又干了三年,就找矿领导一定要退休,并把退休接班的指标,给了虚岁17岁的姚娟。这时,还在家里待业的姚娟三哥才明白过来,在媳妇的挑拨下,一直把事情闹到矿上,说原本三哥最有接班条件,按年龄,按时间都应该是三哥的,可父母偏心眼,非得把接班指标给姚娟,闺女是外姓人,等于把金豆豆给了别人。三哥搬来舅舅,舅舅也感觉太对不起外甥,说是全力支持外甥。他舅舅和姚娟父母谈了一次,再也不和三哥见面了,见他都是躲着走,被三哥堵住,推说:“清官难断家务事,我也太忙。”始终不再参合他家的事。三哥给父母闹翻脸,再不认父母,不登家门。姚娟哭着求父母自己不接这个班,但是父母态度坚定,怎么都不吐口。

这事在矿区闹得沸沸扬扬,矿领导就把姚娟调整到邻近的玉山煤矿。

玉山煤矿是个小煤矿,总共有千八人。姚娟被分配到机运队充灯房,三个月实习期上八点班,姚娟勤快,大家都很喜欢,但是脑子有些笨,对矿灯加电液、换灯泡、接线等最基本的活,总是学了一遍又一遍,再也学不会,但是她好学,自己就私下里反复的学,有股不怕输的憨劲。

充灯房三班倒,夜班只管发灯和收灯,夜班活少,但考虑到都是女职工,就安排两个人值班,相互有个照应。一天半夜两点,有人敲领灯的小窗户,姚娟迷迷糊糊地打开小窗户,见递进来一张纸条,上面写着:“井下抢修事故,急需借用十盏矿灯。”并有郜队长的签名,姚娟想都不想,急急忙忙挑出最好最新的十盏矿灯。

第二天交班,姚娟把借条交给班长,当时班长就起疑心说:“这不是郜队长写的,字迹不是,签名更不是。”并拿出以前队长写的借条,让姚娟看,姚娟当时就傻了眼,“矿上队里有规定,区队长,最多有借五盏矿灯的权利,调度室主任才有十盏灯的权利,这明摆着就是假的。你还借给人家。”班长严厉的批评。姚娟哭成泪人,也说不出所以然,更没有辩解的词。最后班长说这么大的事,我是拦不住了,你自己找队长解决。

“一盏矿灯50元,十盏500元,你一个月才挣几个钱,这是严重的不负责任,是破坏生产,是与广大的工人阶级作对,是挖社会主义的墙脚……”郜队长气急败坏,拍着桌子大吼:“上班瞌睡,麻痹大意,我要开除你……”姚娟“扑通”一声跪地,带着哭腔:“我真的错了!望郜队长开恩,千万不能把我开除了,我为接班都成哥哥的仇人,再把我开除了,我对不起父母。”郜队长稍稍缓口气,看着梨花带雨的姚娟,生出了怜花惜玉的感慨来。上前去扶姚娟,一股久违了的少女的清香气息扑面而来,眼角的余光从姚娟雪白的颈部慢慢向下游走,细腻白皙的皮肤如一朵白莲花,芬芳着醉魂的香味,郜队长深吸一口,仿佛体内有触电的潮汐在汹涌澎湃。

“别哭了,先起来。”一双肥硕的手紧紧握住了姚娟的手臂,隔着淡薄的衣服就感觉出柔软与细腻:“我这人心窝浅,见不得女人流泪,这事让我想想,你先不要声张,对任何人都不要说,尽量让知道的人少些,就有回旋的余地。”

“您一定得帮我,一定得帮帮我……”姚娟几乎哀求。

“不要哭,先起来。我先探探矿领导的口气,但是……你得听我的!我这也是冒着很大的风险,弄不好会……”

“只要没事,我都听您的。”

“出去不要对任何人讲,该怎么上班就怎么上班。我就是拼出老脸也要想想办法,谁叫我这人心窝浅呢!”郜队长一幅大义凛然地样子,然后顺势捏一下姚娟的胳膊说:“走吧,记着不能给任何人讲,知道的人越多越麻烦。”

姚娟痛的咧咧嘴,没有敢吭声,低着头出去了。心里还是惴惴不安。

“姚娟,你来我办公室一趟。”电话里郜队长命令道。姚娟心里嘀咕这都三天了,也再没有听道一点消息。

“同班的张姐不知道怎么了,都十二点了也没有来,这里只有我一个人。”姚娟无耐说。

“没事,你来吧。小张她孩子生病请假了。灯都发完了吗?”

“发完了,出班的人还没有见出井,这会儿走不合适吧!”姚娟内心忐忑着。

“那好,你在你们那儿给值班室烧壶开水,等一会儿我去取。”郜队长明显语气很重。

升井出班的矿灯都已经收拾好,茶壶盖在一张一翕快乐张合着,姚娟看看墙上的钟表,将近凌晨1时,迷迷糊糊中听见有人轻轻地敲门,走到门口,听声音,是郜队长,郜队长也听到了屋内的脚步声:“姚娟,开门,那事我给你说好了。”

姚娟急忙打开门,忙鞠躬道谢:“真的!谢谢郜队长,谢谢郜队长!”

“怎么谢我呀!”

“我这就给您倒茶,快坐下。”姚娟高兴的笑脸若春天怒放的桃花。

郜队长坐下,严厉说:“我可没有少给你求情。刚开始矿长大发雷霆,说要开除你,罚咱们队里的款……”郜队长用眼角的余光看着姚娟。姚娟惊呆的张大嘴巴,“我好说歹说,替你求情,说你还小,才刚刚上班,念初犯,罚点款也就算了。”说着去接姚娟递过来的茶杯,就势把姚娟搂在怀里,一股少女的香味让郜队长陶醉。

“别,别……郜队长……”姚娟挣扎着,内心恐惧到了极点,感觉有一只手已在衣服里游走,本能地阻挡着。

姚娟怎能是身强力壮郜队长的对手,郜队长像饥饿的猛兽,扑上去,姚娟本就娇小的身子,被压的喘不过气来,一阵眩晕,瘫软在那里。

“我不活了,我没脸见人了,郜队长这个畜生。”一阵阵疯癫的哭喊声划破了夜晚的寂静,一个披头散发的女子向玉山煤矿垂直245米的大井筒奔去。

把守井筒的老余一把揽住,信号工、把钩工都被惊呆了。姚娟扒着护栏就要翻越,被老余死死抱住,都出来劝说着……

一下子惊动了整个玉山煤矿,矿长、书记、调度室主任、派出所、医院等都来到井口,姚娟还是要死不活的要跳大井。最后姚娟父母来了,姚娟母亲紧紧抱住姚娟,也哭成泪人“天杀的畜生,谁欺负俺的憨闺女,我也不活了……”气晕过去。

郜队长已经逃之夭夭。

最后郜队长逮捕判刑,姚娟送进精神病医院。

三年后,姚娟病好了开始上班,分配在福利科看大门,母亲常常帮衬着,都知道出过那蛾子事,都心知肚明对姚娟宽厚着,但是姚娟很负责任,对出门的单子票据都认真负责。

再后来,有人撮合和一个农民轮换工结了婚,添个男孩,小日子过的美美气气。小孩五岁那年,也不知道哪个老工人嘴贱,在井下瞎侃闲聊中扯出了旧事,被姚娟男人听到,男人感觉太丢人,和姚娟打闹一场,自己带着孩子卷铺盖走人。姚娟为孩子哭得天昏地暗,父亲也因脑梗瘫痪在床,不久病死。

姚娟和母亲相依为命,哥哥姐姐嫌弃她败坏了自己家的名声,从此不相来往。

98年煤矿形势不好,姚娟和母亲南北两山上跑,春拾小麦秋拾谷子玉米红薯,和自己少得可怜的积蓄,渡过了难关。

后来,姚娟所在的煤矿破产,大家都怂恿姚娟清算,姚娟憨厚说:“清算给的那点钱,能花费几天,我相信这么大的国营煤矿,这么多工人,国家不能不关心。”还提醒别人:“大树底下好乘凉!”

看不到煤矿的希望,有能耐没能耐的都外出打工,让谁留守都像躲瘟疫般躲避,姚娟一天24个小时守着,当别人问时,姚娟憨厚地笑笑:“在煤矿干了大半辈子,啥技术也没学会,既然领导能让俺看门,俺就值好这个班。”姚娟尽职尽责的守着福利科大门!

这日中午,天下大雨,姚娟母亲给姚娟送饭时摔了一跤,脊椎骨摔错位,住医院半年,落下半身不遂,生活不能自理。常言道:久病床前无孝子,姚娟哥哥姐姐照顾了一段时间,都找理由放手不管,姚娟端屎倒尿擦身子,把母亲伺候的很好,天气好的时候,还把母亲推出来悠悠转转,邻居们都夸她有个好闺女时,姚娟母亲含泪说:我享俺憨闺女的福了!姚娟脸上含羞娇嘀着:妈!再说我憨我就不理你啦……

后来煤矿重组自救,成立股份制,获得了不菲的股份分红。姚娟把分红钱给母亲看病,母亲死活不同意!

三年后母亲病故,哥哥姐姐来分抚恤金,姚娟说我一分都不要,也不参合你们的事。三哥打起姚娟股份分红的主意,姚娟说:“母亲病重时,我单位几个领导来看母亲,母亲把我股份分红的存单全部给了他们,当着会计的面,让他们把钱管着,并委托他们只有买房子才能用这些钱。”

“我是你亲哥哥,钱不让我管着,让一些不沾亲不带故的管着,你是真憨啊!”

“母亲交待过,就是我平白无故去取钱,也不能给,母亲就是怕我心软,搁不住你们哄。”

三哥恨得咬牙切齿的也没有办法。

06年春,姚娟看中一套110多平米的商品房,姐姐和她一块签了购房合同,她单位会计把钱直接汇给房地产开发商。

2010年,有人给姚娟介绍对象,姚娟害羞的像个小女孩,介绍人打趣说:“又不是第一次,还害羞啥!”

“不是第一次,但是俺都十来年没给男人好过了。”姚娟娇羞说,“俺还想好好打扮打扮,补补结婚照,都怨以前没经验,匆匆忙忙就把自己给嫁了。”

对象是采煤队的齐光,中等个头,举手投足间带着山里人的纯朴和憨厚,实实在在老大不小了,家在嵩县大山里,穷的叮当响,耽搁到了现在。小伙子很能出力气,来煤矿不惜力,手里存了一些钱,也找了好几个,都是来骗吃骗喝骗钱的……

和姚娟接触了几次,找到了感觉。姚娟有工作有房子,岁数大自己七八岁,自己是合同工,也该安心了!

婚礼还算热闹隆重,亲朋好友来了七八桌,姚娟披婚纱,穿旗袍,带凤冠,司仪、主婚人,红包彩礼,可把姚娟高兴坏了。

婚后姚娟把自己的工资存了起来,俩人的生活费齐光出,姚娟还说:“嫁男嫁男,穿衣吃饭。白住房子,还请了免费的保姆。”齐光没有计较。

列夫·托尔斯泰说过:幸福的家庭都是相似的,不幸的家庭却各有各的不幸。姚娟和齐光幸福美满了三年,姚娟的儿子来了!挑起了家庭的战火。

儿子是原先的男人送来的,十八九的大小伙,瘦骨嶙峋,病恹恹的,男人长年外出打工,挣下的钱不是吸烟就是赌博,还捎带逛逛发廊或按摩店。儿子野长了,初中没有毕业就走入了社会,好的一样不会,坏的样样都懂,自诩:从小卖葱,啥事都懂;从小卖蒸馍,啥事都经过。

儿子是娘身上掉下来的肉,看把姚娟心痛的,抱住儿子就是嚎啕大哭,把原先的男人骂得狗血喷头,灰溜溜走了。

安顿下儿子,齐光不高兴了。姚娟和儿子还没有热乎完,齐光就和姚娟商量让孩子出去打工,姚娟不干了,儿子对姚娟说:“妈,他给咱们没有一点血缘关系,他是不是来骗你房子哩。我回来就是要和你站在一条战线上,防止一些用心不良的人。”当着齐光的面,带着挑战的口气,气得齐光暗暗地咬牙握拳。

儿子可不是省油的灯,叫妈叫得比蜜还甜,彻底把姚娟哄转了。姚娟对齐光没有了以前的热情,做饭也不太积极,动不动就伸手要钱,原先每月一千多元的生活费不够用了。

每次同房,还要钱,不给钱不让近身,好多次齐光都是半路上泄气了,越想越生气,这还是夫妻吗!感到了一种莫名的屈辱,和姚娟争吵了几次,姚娟还埋怨他没有本事,自己不行了还要把火气撒到她身上。齐光说:“没有了以前的那种情份,感觉两个人心离的很远。”齐光看姚娟一心扑在孩子上,对他一点儿也不上心,就自己搬到了单位的单身宿舍。

孩子好吃懒做,姚娟气不打一处来,打骂了几次,不见效,刚好姚娟也到了退休年龄,办理了退休手续,“压”着儿子到外地打工。有人说她:那是你儿子,你都这么绝情,让孩子去受那份苦啊!

“我没有调教好儿子,这是我的错,如果再不这样,我老了他这么办。我是想让他学会自我生存的本事。”孩子去哪里打工,她就跟着。孩子在酒店当帮厨,她在酒店洗碗,时刻监督鼓励着孩子,慢慢地,孩子懂得了她的良苦用心,勤奋努力,还处了一个对象,她听说后,辞了工,回来把房子装修了装修。所有的钱都用在孩子的结婚上了。

婚礼办的很隆重,请了本地最好的司仪,租来十来辆奥迪车,请来了所有能请来的亲朋好友,给孩子封了个万里挑一的大红包。

孩子结婚后,姚娟悄悄地走了,孩子怎么找都没有找到,听人们说,姚娟去了南方的一个城市,孩子去找了多次。姚娟看见了孩子,都躲着走。

有人问她,你咋不见见孩子呢?她实诚地笑笑:“我知道我几斤几两,那么好的儿媳妇,不能因为我,再让孩子们难过。我不在他们身边,也少给他们惹来是非,更没有一些绕舌头的人说长道短的。”

       491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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