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无花月美人，不愿生此世界
这是张心斋写在《幽梦影》中的句子。此书大约完成于清代康熙年间，由二百多条随笔式格言警句组成，每条多则百字，少不过数十字，有话则长，无话则短，内容大致记录了作者个人的生活情趣，以及人生感悟等等。作者张心斋生活于明末清初，生平事迹多已无考，但他著作等身，与当时的著名文人孔尚任、冒辟疆、陈维崧等人均有交往唱和，给他身后带来最大声誉的即是这部《幽梦影》。
《幽梦影》是一部“清言书”，所谓“清言”，多为观赏自然和感悟人生的嘉言慧语，说白了就是无关现实、风花雪月的意思，林语堂先生称之为享受自然和人生的格言警句。《幽梦影》的妙处首先在于作者的无所不谈，大到社会动荡、世态炎凉，小到花鸟鱼虫、山林泉石，均能在不经意中道出了一些平凡生活中的平凡忧喜，说出一些我们每个人心中都有、却苦于无法表达的东西，而且它是一部随手挥洒的即兴之作，行文骈散兼行，读之琅琅上口，自带有一种无心插柳的文字意趣。章衣萍先生在《〈幽梦影〉前记》中这样评价它：“心斋思想言论，正如知堂先生所云：‘是那样的旧，又是那样的新。’当代思想家能如心斋这样写得出清新可爱之随笔者，尚绝无仅有。”于是，章先生得出了这样的结论：“《幽梦影》，才子之书，亦大思想家之书也。”
其实，我觉得，说《幽梦影》是才子之书应该还算符合，说它是大思想家之书却未免有点言过其实，书中的文字境界虽然不俗，且颇有“世说”之遗韵，但基本不脱古代文人名士风流之樊篱，思想意识也并无多少出彩之处，像“值太平世，生湖山郡，官长廉静，家道优裕，娶妇贤淑，生子聪慧，人生如此，可云全福”之类，表达传统农耕社会小富即安之庸俗理想的句子亦比比皆是。颇有意思的是，《幽梦影》成书之后，张心斋即将其广泛分发给包括张竹坡、孔尚任在内的诸多文友，让他们品题批评，然后把反馈回来的评点附在原文后面，其中既有捧场架势的，也有插科打诨的，清隽之中不乏热闹，大有今日网络论坛跟帖之妙趣，读之可喜。
我最早知道张心斋和他的《幽梦影》，是在林语堂先生所著的《人生的盛宴》一书中，后经细心访求，终于购得湖北辞书出版社的《明清清言小品》，其中即收有张心斋的《幽梦影》。我一直认为古人的生命智慧虽然无补于现实事务的运作过程，不过作为人生失意时的精神慰藉却不无裨益之处，但遗憾的是我手上的这个本子删除了原著中的诸多点评，而《幽梦影》灵巧、幽默的格调恰恰离不开这些点评，后来我虽然又见到过几种版本，但翻阅之下却多不满意，不过随着时间流逝，我的兴趣开始转移，对《幽梦影》也就渐渐不再孜孜以求了。
（原创文章，隔日推新书《糖纸烟盒拨浪鼓》已经上架，现微店开通签售，签名钤印，题写上款，可点击下面的“阅读原文”去微店购买，谢谢您的惠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