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鲁迅在信中称许广平为“广平兄”？

 

   鲁迅是一九二七年十月在上海根许广平同居的。在这之前的一九二五年，二人均在北平，开始通信。许广平三月十一日给鲁迅写了第一封信。鲁迅当天就回信了。令许广平感到不能接受的是鲁迅在信中称自己为“广平兄”，她复信急惶惶地说“贱名之下竟紧接着一个‘兄’字，先生，请原谅我太愚小了，我值得而且敢当为‘兄’么？不，不，决无此勇气和斗胆的。” 

   人们当中有“女兄”的称呼，但那是称姐姐的。鲁迅跟许广平通信时，许广平二十七岁，是女师大国文系学生，鲁迅四十五岁，在女师大国文系兼课，是许广平的老师。二人年龄相差很大，身份不同，鲁迅称“广平兄”，确实不合常理。所以，许广平三月十五日写第二封信就问：“先生之意何居？”“不曰‘同学’，不曰‘弟’而曰‘兄’，莫非也就是游戏么？”等接到鲁迅第二封信，她才知道，鲁迅称“广平兄”，既没有什么别的意思，也不是搞什么游戏，而是鲁迅“自己制定，沿用下来的例子”。

   原来，鲁迅给人写信用的称呼有远近亲疏之别，他向许广平解释说，“旧日或近来所识的朋友，旧同学而至今还在来往的，直接听讲的学生，写信的时候我都称‘兄’；此外如原是前辈，或较为生疏，较需客气的，就称先生、老爷、太太、少爷、小姐、大人……之类。总之，我这‘兄’字的意思，不过比直呼其名略胜一筹，并不如许叔重先生所说，真含有‘老哥’的意义。”鲁迅和许广平刚开始通信时，彼此虽比较熟悉，但不能算亲近，鲁迅称“广平兄”，就因为许广平是学生。

   原因清楚了，许广平觉得自己在鲁迅跟前“二年受教，确不算‘生疏’，师生之间，更无须乎‘客气’”，老师可以称其他同学为“兄”，当然也可以称自己为“兄”，便接受了这一称呼。

   鲁迅写信称“广平兄”时间约二年。《两地书》第一、二集收他们从一九二五年三月到一九二七年一月的通信，这期间，他们日益相互了解，鲁迅长期压抑着的爱的意识逐渐被唤醒，可是他一直称“广平兄”。许广平对鲁迅的称呼却有变化，起初称“鲁迅先生”“鲁迅师”“鲁迅先生吾师左右”，后来改为“MYDEAR TEACHER”；落款则由“你的学生许广平”、“小鬼许广平”改成“H．M”、“YOURH．M”。“H．M”是“害马”的英文字头。此前，杨荫榆在开除包括许广平在内的六名学生自治会成员时，说开除她们是“以免害群”；鲁迅据此给许广平起了“害马”的绰号，赞扬她的反抗斗争精神。许广平便认了“害马”之名，到一九四七年，她还说自己“直到现在，还在社会做害马”（见许寿裳《亡友鲁迅印象记》）。

   《两地书》第三集是鲁迅给许广平一九二九年五月至六月的二十四封信，这些信里，鲁迅称许广平为“H．M．D”、“H．D”、“D．H”、“D．H．M”，全加上了“D”——“亲爱的”。此时，他们已同居二年，距他们初次通信则已经是四年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