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市场汪洋中的艺术、艺术家

包贵韬(学者\策展人)

美国艺术品商交易协会主席迈克尔·芬德利认为“从罗丹、毕加索到德库宁和利希滕斯坦,成功的艺术家也乐于赚钱,并对市场有着敏锐的洞察力。但他们的商业智慧大多是私下运用的。现在则全然不同。事实上,艺术家在创造、维护和扩大市场方面的技能往往是首要的,对于艺术家的许多仰慕者来说,这无疑是一个加分项”。这是一位艺术品市场专家对艺术家与市场关系的论述。也是二战后繁荣的艺术品市场发展的现象与事实。但是,人们日常与艺术家的交往中,对方往往表示对市场没有兴趣,只要作品好,市场不需要考虑等等说辞。这种人要么是故作清高,要么是真不知所以然。艺术品市场不断的体系化、体制化,已然超过一百五十年的时间。关于其运作的流程以及艺术家本人的参与度,早已不是什么秘密。事实正如芬德利所言,艺术品市场价值的生成,艺术家介入,必然介入以及更好的介入,对艺术家本人,对于藏家都是应该且正常的。

艺术作为资产,有一个庞大的产业链的支撑,并且是一个完全成熟的机制在运行。比如商业画廊、拍卖行、艺博会、博物馆和美术馆、艺术院校、收藏家以及策展人、艺术评论界,包括漫长的艺术史学科的建构与梳理等等。如此庞大的体系所运营的,当然是如何生成艺术价值、艺术市场价值、艺术史价值,以及最终如何作为艺术资产、文化资产。试想,这一流程中,艺术家是反对者、拒绝者,哪怕是偷懒者也几乎是不可能的。至少得以牵线木偶的角色,介入到这个体系对价值生成的渴望与努力之中吧。其实,长期以来,由于艺术价值的光环,使艺术史中的高峰成为庙堂之物,导致艺术家们觉得只有无功利心的所谓艺术,才与庙堂之物相关。于是也形成了一种与艺术史某些现象相关的所谓远离“铜臭的”并纯粹的艺术及艺术家。这是个可以分别讨论的话题。但是,如果把时间拉近至印象派以来的一百五十年艺术史进程。就可以定论为什么艺术家不可能完全不介意、不介入市场部分了。

今天艺术的商业化已经不须论证了。那些能够被全球顶级画廊代理的艺术家,无一不是焦点人物,随便找一些与他们本人或他们艺术展相关的新闻,就可以嗅到商业气息是如何酒气熏天。至于这些大机构与艺术家的合作,是否一句“您只管画画,其它的我们全包了”。就合作达成?或者,换个角度讨论,这些艺术家是否各种上流社会日场和夜场的台面嘉宾,是否“混迹”于各种高大上场合,并以艺术家身份标签说明。所以,冠冕堂皇可以算一种策略,不必较真儿罢了。

问题是确有诸多艺术家由于认同了艺术作为庙堂之物的巨大光环,真的计较于这一观念指导下的艺术人生,并由此成为各种类型的抱怨者、反对者。如果此举符合自己的利益,倒也没毛病。如果成为一个真正的“另类”,在艺术完全市场化的当下,的确值得尊重。这是另外的话题。因为艺术作为市场之物,已经不需要讨论真实性问题,并且也不存在不作为市场之物的艺术被保护艺术的场馆吸纳的可能。因为这是一个已经完成建构的体系体制,艺术家只是其中一个环节而已。

作为艺术家,如何在市场的汪洋中自由自在,如何找到理念相同的可以帮助自己造船出海的艺术代理机构,如何在自己的时代以艺术家身份发声,也包括如何更好的建立声望、更好的卖出作品、更好地令藏家满意等等,真的比援引艺术史某些昨日黄花来佐证自己对市场及市场行为的不屑,更有价值。所以,更有研究价值的是艺术家如何不被“无力不起早”的市场所裹挟。艺术品市场也同样具有残酷的逐利本质。这一逻辑本身对艺术创作主体是有害的,也就是说,艺术家本人如何介入对市场的培育和维护并非艺术家放弃创作原则去适应市场的需要。恰恰相反,艺术家要做的是完完全全地以自我为中心的创作,去市场的汪洋大海中自由自在,并且真的要不理会来自市场的各种无理需求与修正,这是艺术家的本分。既便不是引领潮流风气,也至少是特立独行,不妥协于任何庞然大物的压制。通过主动出击来阐明自己,阐明艺术。这是要点。

艺术作为产业,当下已经有了全球第一、第二、第三之类的市场发展空间的排行,这一排行对于当代的艺术家而言,实际上是人生机遇,而非创作阻碍。所以,不面对当下艺术品市场已然完善的事实,以“市场有三,不理为大”的消极来应对,等于是赌上艺术才华和一生从业的努力,期待有完全不考虑利益的艺术品市场主体从天而降,帮助其进入艺术史庙堂,比如像梵高那样。这算是个愿景,如果真有,那就有吧。

内容来源(今朝美术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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