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妙的春山月夜图
—— 《鸟鸣涧》浅析
人闲桂花落， 夜静春山空。
月出惊山鸟， 时鸣春涧中。
《鸟鸣涧》，是王维的《皇甫岳云溪杂题》里的一首。这首小诗，
是唐代山水诗中以动写静的名作。全诗格调清新，情景交融，寥寥数语
便绘声绘色地描绘出一幅幽静秀美的春山月夜图。
“人闲桂花落，夜静春山空。”人儿已经入睡，夜是这般静谧，越冬
桂花“刷啦啦”落地；人儿已经入睡，夜是这般静谧，初春的山如此幽深
空寂。小诗的开头两句，就把人带进一个夜色迷茫、花落山空、幽深
宁静的优雅之境。“人闲”与“夜静”，是“人闲夜静”的拆用，互文见义，
都是“夜深人静”之意。起句的一个“落”字，用得妙不可言。它不仅使人
想见那规划速速落地的情态，而且使人真切的听到那桂花“唰啦啦”落
地的声响。这里写桂花。主要是写声音。诗人正是用这桂花落地的极
细微的声响的为人所知，来描状春山之夜的极端寂静。你看，当此夜
色朦胧月尚未出之时，桂花之落显然不应是“看到”的。那么，倘若花
落无声，诗人据何而写那桂花之落？当此暗夜，感知桂花之落，看来
只有“听到”之一解可通了。事实上，桂花落地之声虽然极细微，但这
极细微的声响，在极端寂静的夜里，为极细心的诗人所察觉是不足为
怪的。二句的一个“空”字，也用的极有分量。它一方面逼真地刻画出
静夜春山的空寂的形态，使人产生空洞的感觉；另一方面也为后文
张本。这起句和二句的“桂花落地之声”、“春山的空空洞洞”，一“落”一
“空”，真真把那春山之夜的静处，写足了，写尽了。
“月出惊山鸟，时 鸣春涧中。”初春的山，寂静的夜，一轮明月 忽
地跃出，惊得山鸟阵阵飞起，月光下的空山春涧之中，不时传来鸟的
鸣叫，声音是那么悠远、清脆。三句的一个“出”字，把月儿跃出山尖的
态势写活了。这里是“跃出”，不是“升起”，因为这夜是太静了，静得连
月出的动态都显得格外清晰。正是这月儿的猛地一出，整个春夜空山呼
啦一亮，才使山鸟卒不及防受惊而飞。一个“惊”字，把山鸟翻飞的情态
和鸟飞与月出之间的内在联系和盘托出。四句的一个“鸣”字，是“诗眼”中
的“诗眼”。这“鸣”，是在静夜、空山、春涧之中的鸣，静则无干扰、无噪
音，空则有共鸣、有回声。这静夜空山春涧中的声声鸟语，真宛如播放
一曲立体之歌，令人心旷神怡。这声声鸟语一经响起，静夜空山春涧，
顿时充满了蓬勃生机、盎然春意，也使整首小诗气韵飞动，意境静谧而
不呆滞。这夜，是更静了；这山，是更幽了；这画是更美了------。宋代
大文学家苏东坡就曾称赞王维的诗“诗中有画”，可谓中肯之言，而这鸟语
之妙更是画儿也无法描绘的了。
初春，静夜，落花，空山，月出惊鸟，鸟鸣春涧-----良夜美景，令人
陶醉。但如此美妙的春山月夜图，却唯缺一水，不能不叫人时感微憾。但
是，只要你耐心地寻觅了去，就会发现那曲曲溪流、汩汩春水，也就在小
诗那有限的字里行间。请注意，第四句中的那个“涧”字，不是明明有水在
旁么？绝哉！妙也！
这首诗的艺术特色有三：
一、以动写静。欲写夜静，落笔就用“花落之声”把静处写足、写尽，
使笔行至此，似乎路绝，非高手不敢如此。作者艺高人胆大，笔锋只轻
轻一转，便于绝处拓出新路。在把春山暗夜写得静到不能再静之时，忽
又信手抓取“月出惊鸟飞”的动景，抓取“比花落之声大一千倍的鸟鸣之
声”来为春山静夜添幽难怪古往今来，人们要一齐为之拍案叫绝了。
二、摹状逼真。南朝的一位名叫王籍的诗人曾有“鸟鸣山更幽”的诗句，
王维的《鸟鸣涧》小诗的意境，看来与之是有些渊源的。宋代大诗人欧阳
修论诗说，诗要“状难写之景如在目前，含不尽之意见于言外。”用这个标
准衡量，籍句虽佳，但意境不足，鸟如何鸣，山怎样幽，没有描状得出。
而王维的这首诗，则向读者捧春山月夜美景于目前，送空山春涧鸟语于耳
畔，意境俱真俱佳。
三、多层次，立体化。古人写诗，很注意避免用字的重复。《鸟鸣涧》
的二十字中，就有两个山“字”，两个“春”字，但随你反复吟咏，都绝无反复
之感，这是为什么呢？原来，作者所使用的是“多焦点”的写法。你看，一句
写“花”，二句写“山”，三句写“月”，四句写“鸟” ，全诗每句所摄取的主体（焦
点）绝不重复。所重复的“山”字和“春”字，都只是主体（焦点）的修饰成分。
另外，，这花、月、鸟、鸣、涧布置组合，都是一层一层地浓淡强弱地画、
录了去，使前后左右既相互照应，又各有特点，各有侧重，脉络分明。这就
是多焦点、多层次的写法。正是这种写法，使小诗的意境实现了其独有的立
体化。也正是这种独特的多焦点、多层次的写作方法，使得这幅春山月夜图，
以她特有的立体化的优美的型、声、光、色，产生了强烈的艺术魅力，感动
着一代又一代的无数读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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