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乃巨（邗江美琪学校）
生死树，长在老家老宅前面的农田里。
这是一棵数十年的杨柳树，树高达二层楼，枝叶婆娑，树冠直径约有七八米，树干粗约需二人合抱。树的一侧枝干枯萎，另一侧枝叶葱茏，合生在一起，我故名“生死树”。
生死树的北面是我家院落老屋，屋里住着身患肺癌的老父亲。父亲八十有二，2006年3月诊断为晚期肺癌后住院治疗月余，出院后一直住在老屋。无论老母亲和我们六个子女怎么尽心伺候、营养调理，但父亲的身体总是每况愈下，就像生死树一边的枯枝干，生命在慢慢枯竭。一家人的心在滴血，在隐隐作痛——生怕风雨同舟的父亲哪一天无奈话别与他一辈子含辛茹苦的老母亲；生怕相依为命的父亲哪一天泪别他一辈子倾注父爱的儿女们；生怕慈眉善目的父亲哪一天笑辞他一辈子浇灌隔代情的孝孙贤重孙们。
泪眼中，不愿看到的情景最终还是无情地来临了。2007年春分日的下午五时，暖春的夕阳射过玻璃窗户，照在父亲渐渐惨白的病容上。听到他的喉咙里发出“咕咚”一声后，穿寿衣的老人说了句：“他走了。”
顿时，屋内一家人发出了撕心裂肺的恸哭……
把父亲留下的衣物扔到河边大洼坑焚烧，经过生死树旁，我抬头望见那枯死的老枝干，不禁生悲，呆呆地坐在田塍上，脑中浮现出令我终生难以忘怀的画面：
镜头一：你双手握着磨粉支架的棍端，上下抖动里面的蚕豆渣，时不时地舀水往里冲。你于1984年退休在家，为了我和四哥能尽快成家，不顾59岁的高龄，竟重操祖辈的旧业。在寒冬腊月里，在炎炎骄阳下，磨蚕豆粉卖钱，豆渣喂猪挣钱。用“吱吱嘎嘎——”的生命交响曲，续奏你勤劳的生命乐章。直到1993年，在儿女们的恳切劝慰下，你才恋恋不舍地歇手。一干就是9年哪！父亲……
镜头二：你患病后期，痰咳得特多。三哥递过来一张餐巾纸，你瞪了他一眼，有气无力地说：“家里……开……纸厂啦！”这句话，做儿子的我永远铭记心间。这分明是你一生节俭生活的缩影。父亲……
镜头三：你去世后，庄前、庄后、庄东的庄稼人前来吊唁，络绎不绝。三五成群，禺禺私语，倾诉你生前做过的善事：“那一年，要不是老头子借钱给我家，恐怕一时半会还娶不上媳妇呢！”“唉！那年，你父亲帮忙，我家才砌上了瓦房。”“我和学云本家有矛盾，你父亲调解，我们才和好如初呀！”父亲，你听到了吗？我的父亲……
……
“快回家吧！五弟。”四哥在叫我。我抬头凝视眼前的生死树，似有所悟。树上郁郁葱葱的枝干。完全得益于身旁老干的庇护、滋润。那风华正茂的壮枝，分明就是老干的子女啊！是我们六个子女呀！
父亲，你永远在我们身边。虽然你耗尽了生命，但“落红不是无情物，化作春泥更护花”是你博爱的胸怀！
家乡的那棵生死树，永远长在我心田，永远，永远。
编辑 于彬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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