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作】先有内容，后有题目

我一直都有这样的写作习惯，就是在写文章前先拟好题目、列好清单再往下写，从没想过这个习惯有何不妥。读到了夏丏尊和叶圣陶合著的《文心》一书里提到的「先内容，后题目」之后，才开始认真思考这个问题。

难道我的写作水平一直停留在初级水平竟是因为这个？有点困惑，又有些惊喜。困惑的是做这么一个小改变就能提升写作水平？惊喜是改变了这个习惯后就会有提高的可能。于是乎，我就用这篇文章作为试验，先把相关话题的内容整理成文，再去拟题目。

从小到大，无论是中小学时的作文课，大学的毕业论文，还是社会上的付费写作培训课，老师们无一例外地要求先拟好标题再填充内容，最后「组装」成一篇文章。比如我的大学毕业论文要提前半个月提交论文题目和提纲，否则导师不予指导；同样地，在一些写作课上老师也鼓励用「性感词汇」列举二级标题。这些教写作和指导论文的方式我从未有过半分怀疑，甚至当成金科玉律来顶礼膜拜，而文章写得差只怪自己愚笨，没有写作才能和成为作家的天赋，即使再努力也成为不了优秀的作家。

但在阅读各类经典文存时，却发现不少文本没有题目，更不用说二级标题了。所谓「兵无常势，水无常形」，只要写作者能够表达出清晰的思路和丰富的情感，就是一篇美文。所以，在读到《文心》里说到的：我们把要写的东西叫做「内容」，把标举全篇的名称叫做「题目」，依自然顺序，应先有内容，而后才会有题目。我自然是赞同的。

我试着把顺序颠倒过来，眼前像是发现了一片开阔地，可以任意在上面驰骋，不必担心撞墙或被牵绊住，仿佛一切顿时有了新意，连空气都是新鲜的！这种感觉真好，即使暂时词穷无法达到出口成章下笔成文的程度，也惊喜于思绪可以自由遨游。而且第一次发现自己体内蕴含着许多不曾被告诉的故事竟可以信手拈来成为写作的题材，犹如一股潺潺清泉奔流而出——「我」这个宝库可以让自己写好一阵子了！

这个隐藏着巨大写作内容的「宝库」不是看不见摸不着的东西，而是源于自身生活经验的积累，真实存在于一个人所感所知当中，只要想说想写就随时可以挖掘出来，而不是为了一个不相干的题目搜肠刮肚也找不到恰当内容可写那般劳力伤神。这个「宝库」其实就在日常生活当中，是「生活中间的一个项目」，它对于写作者来说再熟悉不过了。把自己最熟悉的事情当成写作内容来写，不是更真实和容易吗？

如书中所举例子：「看见了新开的蔷薇，心里有好多欢喜的情意要写出来，才想起《新开的蔷薇》这个题目；看见了姊妹害病，心里有好多愁苦想要发泄，才想起《姊妹病了》这个题目。」作者要表达的是写作的内容已活生生地出现在我们的眼前，只要能够把真情实感写出来，把或喜或悲的情绪宣泄出来，这种由身体感知主动发出的信号就应该成为写作首要考虑因素。只有这样，写出来的文章才有血有肉，写好之后再起一个合适的题目就水到渠成了。我们写日记，极少想好了题目再动笔，至多标记某月某日天气如何，就大笔一挥洋洋洒洒写下千言万语，甚至写到动情处时声泪俱下，谁能说没有先拟题目就不能成文？这时要想根据内容起个好题目岂不是易如反掌？

当然，先题目后内容并非都不可取。拟好题目更方便随时记录与之相关的灵感，也能从堆积如山的材料中筛选出有用的信息，过滤掉了不相干的杂项从而节省了宝贵的时间。另外，还能主动地，有目的地挖掘出更多与此相关的内容，让题目所展现的主题更全面，更丰满。

但在实际应用上，应当降低题目的作用，不能让题目限制了写作的范围，否则为了迎合题目把许多美好的枝节被硬生生地剪掉，是非常可惜的，它可能会扼杀了本应写就的佳作。我非常认同作者在书中说的一篇文字的题目往往是完篇之后才取定的，题目的大部分作用在便于称说，并没什么了不起的关系。写到这里，我想是时候给这篇读书笔记起一个题目了，就叫——先有内容，后有题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