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晋安寨之战:一场被人遗忘的战役,却让中国历史在这里拐了个弯

公元907年,曾经强盛一时的大唐朝终于来到了谢幕时刻。当年二月二十七,15岁的唐朝末代皇帝、唐哀帝李柷,在惶惑与恐惧中,昭告天下宣布退位,把帝位禅让给了大军阀朱温,朱温开国称帝,史称后梁。唐朝至此彻底终结,以次为肇端,五代十国时期拉开帷幕。

五代十国时期自公元907年开始,到公元979年北汉灭亡为止,一共持续了七十余年。七十多年时间中,遍布大江南北、黄河上下的大大小小的割据势力和军阀,彼此之间连年混战,几无宁日,使得这一时期成为中国历史上战争频率最高的时期之一。在众多战事中,有一场几乎被世人遗忘的战役,却深刻影响了中国历史走向400多年。这就是公元936年后唐和契丹、石敬瑭之间进行的晋安寨之战。

晋安寨之战背景

军阀朱温篡唐自立,建立后梁,定都开封。朱温野心勃勃想一统天下,与盘踞河东的另一个军阀李克用之间爆发激烈冲突。最终经过十余年激战,李克用之子李存勖取得最后胜利,击灭后梁,建立后唐,成为当时版图面积最大、实力最强的国家。

但后唐面临的形势却不容乐观,既有外患又有内忧。后唐北疆的塞外草原上,契丹人势力已经悄然崛起。契丹人是游牧部族,富产良马,民风彪悍,个个都是天生的优秀战士。一代雄主耶律德光,眼看中原大乱,起了觊觎之心,颇有南下牧马之意,对后唐构成很大威胁,双方自925年开始,已经发生多起局部军事冲突,互有胜败。

在后唐内部也有一个隐患。河东节度使、赵国公石敬瑭,是后唐皇帝李从珂的妹夫,曾在后唐开国战争中屡立大功。石敬瑭占据太原,拥兵自重,对朝廷阳奉阴违,时有不轨之心。李从珂对他极不放心,“疑敬瑭必反”,想尽办法想削去他的兵权,除去这个心腹之患。

后唐清泰三年(936年)五月,李从珂突然下达一道圣旨,任命石敬瑭为天平节度使,让石敬瑭只身上任,意在变相剥夺他的兵权。石敬瑭见势不妙,“果不受命”,一不做二不休,正式起兵造反。李从珂闻讯大惊,立即调集重兵前去围剿石敬瑭。

晋安寨大战第一阶段:石敬瑭被包围

后唐任命大将张敬达为太原四面招讨使,从代州、义武、河阳调集6万精兵,浩浩荡荡直扑太原,于当年六月二十抵达太原郊外晋祠以南的晋安寨。

太原城中石敬瑭的兵力不足4万,兵力对比后唐占优,初期局面对后唐军非常有利。张敬达在此时犯了一个致命错误。他在兵力占尽优势的前提下,没有一鼓作气猛攻太原,而是打起了持久围困战,在太原城外挖掘壕沟,修筑长墙,企图来个不战而屈人之兵,让石敬瑭粮草耗尽自动出降。

后唐军的迟缓行动,让城中的石敬瑭获得了宝贵的缓冲时间。他一面日夜整修城防战备,一面派遣使者向塞外的契丹耶律德光求救。为了确保契丹人能够出兵援救自己,石敬瑭开出了很高的价码:“请以父礼事之,约事捷之日,割卢龙一道及雁门关以北诸州为献”。只要契丹能击败后唐,他甘愿喊比他小10岁的耶律德光爸爸,并且把河北、山西北部的十六个州县一股脑儿打包送给“爸爸”当见面礼。

晋安寨大战第二阶段:契丹人来了

耶律德光见到石敬瑭的信使后,怦然心动。后唐一直被他视为南下中原的最大障碍,如今有石敬瑭和他里应外合,共灭后唐,而且还附带如此优厚的报酬,耶律德光毫不犹豫地满口答应。

他下令修书一封送交石敬瑭,信中特意声明,让石敬瑭踏踏实实把心放到肚子里,契丹人将“倾国赴援”。接下来,耶律德光急忙派遣使者奔赴契丹各部落,召集兵马,准备器械粮秣。

后唐主帅张敬达,完全没料到石敬瑭会勾引契丹人来犯,还一门心思在太原城下挖沟垒墙,整整耽搁了两个多月时间。如果他能预料到这一点,要么利用这两个月时间猛攻太原,在契丹人来到之前结束战斗,要么派兵扼守契丹人南下必经之路雁门关,局面都大有可为。可惜张敬达见不及此。

当年九月初,耶律德光带领的5万余契丹骑兵,“旌旗相属五十余里”,突然出现在太原城外。契丹人的到来,让张敬达张皇失措,石敬瑭喜上眉梢,局面瞬间逆转。

晋安寨大战第三阶段:“军犬”上阵

耶律德光派人与城中的石敬瑭取得联系后,立即出兵向后唐大军发起第一次进攻,张敬达急忙派出人马仓促迎战。

耶律德光别看没读过《孙子兵法》,打起仗来真有一套。他派出三千老弱残兵打头阵,“人马皆不甲胄”,向后唐军阵冲来。张敬达一看契丹人不过如此,稍稍安心,下令出兵迎战。结果契丹人不经打,双方刚一接触,契丹骑兵拨马便逃。张敬达挥师穷追不舍,想打一个大胜仗,给契丹人一个下马威,结果中了圈套。

耶律德光在汾曲占据险要地势埋伏重兵,等到后唐军一到,伏兵突然杀出,把后唐军一分为二,后唐军大败而逃,前锋一万多人陷入重围,被契丹人消灭殆尽。后唐将士打了打败仗,这才知道契丹人来者不善,一时胆战心惊。一面据守晋安寨不敢再战,一面派使者向后唐皇帝李从珂告急求援。

耶律德光生怕煮熟的鸭子飞了,他喊出太原城中的石敬瑭,两家联合出兵,“会围晋安寨,置营于晋安之南,长百余里,”把晋安寨包围的铁桶一般。为了防止有漏网之鱼,耶律德光还动用“军犬”。

耶律德光在晋安寨外围“四面横亘以毛索,挂铃为警,纵犬往来”,横七竖八扯起长绳索,绳子上挂着铃铛,还放出一大群狗到处巡游。无论日夜,寨中的后唐将士只要走出寨门,稍有动静,铃铛也响狗也叫,契丹兵立刻赶来。结果寨中的后唐将士寸步难移,连一个使者都无法派出。

晋安寨之战第四阶段:后唐崩溃

张敬达和他的5万多将士被困在晋安寨中,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本来5万人还可以一战,但一来后唐将士已被契丹人的气势吓倒,兵无战心,二则主帅张敬达优柔寡断,今天想突围,明天想死守,最终一步步走向崩溃。

由于晋安寨中存粮水源有限,5万大军还有上万匹战马,每天坐吃山空,粮草很快消耗一空,被迫杀马充饥。后唐皇帝李从珂接到急报后,虽然派出范延光、赵德寿等几路人马出兵援救,但他们抵达团柏谷一带,就驻马不前,徘徊观望。

到了十一月底,晋安寨已经粮尽援绝,连马都吃完了。后唐军全军崩溃,主帅张敬达在乱军中被杀,一部分人马投降石敬瑭和耶律德光,一部分逃回后唐。耶律德光和石敬瑭联兵穷追不舍,在团柏谷再度重创后唐援军,一口气攻破后唐国都洛阳,李从珂自尽而死,后唐灭亡。

尾声:中国历史在这里拐了个弯

晋安寨之战,虽然知名度不高,战事规模不算太大,但却让历史在这里拐了个弯,深刻影响了日后四百余年的中国历史走向。唯一能与契丹抗衡的后唐就此灭亡,毫无气节廉耻的石敬瑭建立后晋取而代之。为了讨得契丹人的欢心,他把北部边境的燕云十六州送给契丹,使得中原失去一层坚实屏障,由此门户大开,无险可守。

从军事角度而言,燕云十六州的失守,使得包括长城在内的北方一线防御体系全部失效,游牧部族取得了进攻中原的第一个桥头堡和立足点,获取了战略优势。日后四百多年时间里,北方游牧部族,随时可以把燕云十六州当成跳板,南下中原,使得中原王朝与北方游牧部族之间的战略平衡从此被打破。

从经济角度而言,千百年来,北方游牧部族一直是以原始落后的游牧经济体系为主,很难积累起雄厚的财力储备作为战争资源。但燕云十六州被游牧部族占据后,上百万亩土地出产的粮食、物产,数十万人口缴纳的赋税,尽为游牧部族所有,促进了其向农耕经济转型,使其具有了稳定而雄厚的经济资源储备,具备了同中原王朝一争雄长的底气和财力。

从此之后,游牧部族南下中原成为常态,两宋两次被游牧部族灭掉,金国、元朝两次入主中原,与此都有着密不可分的联系。直到四百多年后明朝建立,把元朝驱逐回漠北,燕云十六州才再次回到了中原王朝掌控之中。

参考史料:《契丹国志》《新五代史》《资治通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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