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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晓芙

  “伤心桥下春波绿,曾是惊鸿照影来。”
  ——陆游
  
  一
  
  在读到鸿渐在雨中时,我自己成了鸿渐,失魂落魄;当失掉唐晓芙时,鸿渐心碎了。
  那一刻,我的心也碎了。
  
  因为,唐晓芙不仅仅是方鸿渐的恋爱对象,也是钱锺书的梦想对象,也是我的心中情结——她也是我的思恋对象。我们每个人心底都有自己的梦想,但是我们不肯轻易说,不说并不等于没有,只有情至深处才选择沉默,寡言。
  因为,说出来就会心痛,那种隐隐的心痛,如果……是的,我会心痛的。
  
  唐晓芙注定走不出方鸿渐的心里,唐晓芙也走不出我的心里,也走不出钱锺书的心里。钱锺书没有给方鸿渐一个机会,不是残忍,是为了使美存在。因为现实中唐晓芙是不存在的,如果说她存在,也是只能某一个特定时间,某一个特写镜头,作为某一个特殊符号。
  
  在我前面,他应当是一个空白,他是应当专门为我所存在的,他不应当有别的女人。这是一个女人对自己所爱的人的要求。爱情是自私的,是不能和别人分享的。
  人不能两次踏入同一条河流。
  这是唐晓芙的宣言,是一个女人对一个男人的宣言;是一个人对生活追求完美的宣言。
  可惜,今后的岁月将以铁一样的残酷事实证明:越来越稀少,庶几不存在。取而代之的是,存在的多元化与人的反复无常喜新厌旧则是常态化。
  男人也是一样的,对于处女情结的表现形式说明了这一点,乃至于更甚之。但每个人的表现形式不同。这样说,不仅仅是指男人和女人有所不同。男人更现实,注重形式——实质!
  
  唐晓芙的拷问方鸿渐能经得起吗?方先生在印度洋的一艘法国邮船上,“城头变幻大王旗”,先失守于鲍小姐,后瓜葛于苏文纨,虽说后者是一场春梦了无痕,是文纨的一厢情愿,但小方很不讲究,归国后百无聊赖中把人家做了精神寄托,还在假戏假做中拿文纨做了跳板——我想这也是文纨嫉恨、反目、投井落石的主要原因——鸿渐暗渡陈仓,已非过河拆桥。老版本故伎重演,致文纨于一弃再弃。是可忍,孰不可忍?等到一旦遇见自己的真爱,他这棵果树华彩拂去之后,所暴露出来的本我已经是伤痕累累,上面爬满虫眼,不堪入目矣。
  直令人哀叹恨不相逢未嫁时。
  但退一步想,设若一开始鸿渐即遇见唐晓芙,则是另一个版本,另一部围城,也就未必有“造化小儿弄人”之感慨。
  
  除鲍、苏之外,方鸿渐从最初的包办婚姻的周家小姐,到中间的张家相亲,演绎兄弟如手足,妻子如衣服的江湖风趣,乃至于最终被绑架于柔嘉小姐,沦陷于围城之中,都给人以逢场作戏、游戏人生、半明半暗的味道。爱情于鸿渐,实在是个点缀,可有可有,婚姻倒是应当解决的,此间也有差异:例如鲍小姐是叔本华动物本能的体现,“世间哪有恋爱?压根就是生殖冲动。”但后来遇见唐小姐,鸿渐是真正倾心的,投入的感情也是全部的,没有半点掺假,杂质。
  那是他人生最美好的阶段,否则的话,也就不会失魂落魄,像一只被遗弃的狗,在雨中一直淋着。
  
  我感到浑身发颤,在雨中站立。我感到麻木,如一具僵尸,雨水冲洗着我的灵魂,我是否会因此得到救赎?
  望着雨中淋着的鸿渐,唐晓芙心碎了;望着渐行渐远一去不返的晓芙,方鸿渐的心碎了。
  读文至此,我的心也碎了。
  
  二
  
  捡拾几朵水中浪花。
  
  1、“‘方先生人聪明,一切逢场作戏,可是我们这种笨蛋,把你开的玩笑都得认真——’唐小姐听方鸿渐嗓子哽了,心软下来,可是她这时候愈心疼,愈心恨,愈要责罚他个痛快——“方先生的过去太丰富了!我爱的男人,我要能够占领他整个生命,他在碰见我以前,没有过去,留着空白等着我——’鸿渐还低头不响——‘我只希望方先生前途无量。’”
  【看似绝情却有情】。
  【以退为进,分手的话偏遇书生意气的鸿渐,两个人因为各自的骄傲,加上后期电话的误解,阴差阳错,而分手】。
  【人生就是由一个个误会构成。理解的犁划不开土地,则误解成为终生憾事】。
  
  2、“唐小姐恨不能说:‘你为什么不辩护呢?我会相信你……’”
  【希冀他解释,辩护。但鸿渐因为太在意,已是呆若木鸡。“春的踪迹谁知,除非问取黄鹂”——惜无可通消息者也,心之花语,红娘,人与人之间】。
  
  3、“她忙到窗口一望,果然鸿渐背马路在斜对面人家的篱笆外站着,风里的雨线像水鞭子正侧横斜的抽他漠无反应的身体。她看得心融化成苦水,想一分钟后他再不走,一定不顾笑话,叫佣人请他回来。”
  【读文至此,我的心也融化成水,转为一团雾气。好险,幸而鸿渐此时转身走掉。】
  
  
  唐晓芙是方鸿渐的心底爱人,是钱锺书的心底爱人,是我的心底爱人,是天下多情唯美主义者的心底爱人!她只供描慕在心底。
  因为,她是理想化的产物,她来自于天国,是一个不食凡间烟火的天使,玻璃一样的脆弱,现实中是不存在的。增一分失色,减一分过于单薄。钱先生是一个描眉技师,正所谓“欲把西湖比西子,浓妆淡抹总相宜”。
  
  着墨不多,在唐晓芙身上。我体验是“只恐夜深花落去,故持红烛照红妆。”钱锺书的用意:美到极致,戛然而止。
  在艺术手法上,他用了衬托的方式。但相对于文纨来讲,唐晓芙的形象是清纯而单薄的。
  
  有人说,唐晓芙是钱锺书在一部《围城》中唯一钟情的的女性,也是唯一理想化的人物,她是美与纯洁的化身,如一朵水中的莲花,清纯、自然,夺人魂魄,给人带来清新和美的愉悦。其它人物无论男女皆有臧否,无一完美。因为人生本来就没有完美的,钱先生写的是人性,写的是人间百态。
  以故,唐晓芙的存在,唐晓芙的出现如惊鸿一瞥,然后淡出围城,取道重庆香港淡出人们视野,为世人留下清纯秀美之美好印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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