灶道神医田半仙 乡村记忆

---

    安丰成

　　田半仙的真名叫田凤安，是我的邻居，我管他叫二大爷。在上世纪七八十年代，田凤安“灶道神医田半仙”的名号就在黄县（今龙口）北马乡域赫赫有名，在招远、掖县（今莱州）与黄县接界一带也闻名遐迩。
　　二大爷青少年时期闯过关东，当过装卸工，在车站码头卖过水果零食、摆过摊，还常去茶馆听说评书的。我童年时，寒风呼啸的冬天，我们常爬上二大爷家的热炕头，围一火盆吃着喷香的炒花生，听二大爷讲鬼狐故事或《七侠五义》、《封神榜》，往往正听到兴头上时，他却“且听下回分解”，戛然而止。二大爷双眼薄皮五大三粗，有时闪着眉眼亮着特有的精气神，有时眯眼闭目静定养神。他打过很多水井，自称是“知了猴”，对沉重的铁叉，深深的细井，他有着独特的感情。
　　我家要盖厢房，他毛遂自荐来当瓦工的掌尺，最终，厢房盖得方方正正有模有样。
　　二大爷的“半仙”称谓，是因他修理凫炱有绝招，乡人送给他的名号。凫炱，是胶东老百姓对烟囱的叫法。他盘冬天取暖的炉灶，是在炕墙中间下方挖一条沟道，通入炕膛，再在炕膛沟道地面上安装炉底，随上砌造楼亭式灶房，直抵炕面壁。他会盘回龙炕，烟道迂回让热充分发挥。他能在炕膛与凫炱的转角底处，挖一窝坑，以防返风。他家凫炱上下通道的院墙腰线砖处，留有扁孔，冬天用一插板插上，不让通风，保炕暖。
　　二大爷修凫炱确有绝招。他进家先看炕面，要求其必须高于灶台，再看灶炕咽喉是否上通下高，接着用绳索秤砣投撞凫炱通道，也可用一挂小鞭放入凫炱击通。有些绝法，他也授我，都是让风通畅的招数。有时人们戏传：“你去找块砖来。”回来时早已修好———天机不可泄露！
　　二大爷拉乡修凫炱，不管三五里的近疃还是二三十里的远乡，都是背一褡裢步行。褡裢里装有一手锤一瓦刀一拐尺一铅坠而已。
　　初时下乡，每进一村，“凫炱———我！”底气十足又透着幽默，宣告修理凫炱的人来了。后来，他手执一竹笛，每进一村，他便吹起“北京的金山上”，喜庆欢畅。再后来，他又手持铜锁呐，每进一村，便吹起“东方红”乐曲，欢快昂扬。乡亲们一听到唢呐声声，便知道那个修凫炱的田半仙来了。一时引来孩童撒着欢地围着转，嘿嘿笑的老人凑过来侃大山。
　　那时期，三天两头都有修凫炱的人找上门，不是用自行车带他走就是用拖拉机拉去。修一修凫炱给俩钱，还酒壶碟菜地满招待。挺恣啊！
　　我五体投地地对二大爷说：“田———半———仙！”他也一字一顿地对过来：“小———把———戏！”
　　二大爷作古也有二十多年了，但关于他的“仙”仍在乡间流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