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会喜欢慢下来的中国

2015年09月02日 07:48
来源：凤凰财知道 作者：邓新华

最近和一个朋友聊天，说到欧洲、日本经济发展速度慢，他说：人家就喜欢那样，虽然发展速度慢，但是发展得很稳定。我直截了当告诉他：“你不可能喜欢'稳定’的低速发展。”

这位朋友的话，在网络上经常可以看到，大家基本耳熟能详。像什么“中国啊，请停下来等等你的灵魂”、“从前慢”之类的，能引起很多人的共鸣。证券研究者任泽平就说，5%的发展速度比7%的发展速度要好。但是这些人都搞混了思路。

我跟朋友解释，为什么他不可能喜欢“稳定”的低速发展。所谓经济发展，是指效率提高、成本降低。购买同样质量、数量的商品和服务，人们总是希望成本越低越好。1990年代初，一部“大哥大”要好几万，现在一部100多块的手机，也比那时候的“大哥大”功能要强得多，这种质量提高、价格降低就是经济发展的结果。除了有强烈的标示身份的需求的人，没有人会更喜欢几万块的“大哥大”，而不喜欢今天功能强得多的手机。

我说：“你不可能喜欢'稳定’的低速发展，因为那意味着降低成本的速度太慢。假如你喜欢的商品成本降低更多，难道你反倒不高兴吗？长期低速发展，就意味着成本降低速度长期很慢，这本来不是一件好事，但是，某些经济学者用'稳定’这个词来描述这一不好的现象，由于'稳定’这个词本身带有褒义，就影响了你的思维，让你以为，'稳定’的低速发展是好的。”

在经济学界，流传着很多谬论，其产生的原因基本都和思维不清晰有关。如上所述，用“稳定”来形容经济长期低效，就是一例。当然，这也和GDP统计有关。当刺激经济时，其实是在消耗资本、降低效率、提高人们的生活和发展成本，但GDP统计上却呈现出短期的拉升，这种“高速发展”和人们的生活感受的背离，也容易使人们产生“高速发展不好”的印象。

但是合格的经济学者不能也跟着思维混乱，把真实的发展和刺激下的短期数字统计错觉混为一谈，也跟着说“高速发展不好”，中高速甚至中速、低速才好。这样的学者多了，会进一步降低市场化改革的动力。人们刻意追求降低经济发展速度，误以为这意味着经济质量的提高，却不明白，在真实的经济增速降低的同时，经济质量也一定是下降的。要反对刺激经济的假高速增长，但不要以为真实的高速发展也是坏的。

这个例子也说明，经济学界缺的不是数理模型，而是清晰的思维。常见的“稳定”一词，就包含着如此多的经济学思维缺陷，其他还有多少词语，在误导着人们呢？

关于“稳定”的低速发展，还有一种批判，是说经济发展快，使得人们的欲望越来越多，这又是一个流传广泛的误解。前面说了，经济发展快，是效率提高快、成本降低快，它的结果是人们满足欲望的成本越来越低。现在人们更喜欢坐飞机长途旅行，而不是坐马车，这不是因为人们的欲望多了，而是因为坐飞机技术上可以实现、成本上可以支付了。古代的人并不喜欢“从前慢”，他们也渴望“朝游北海暮苍梧”，只不过他们无法满足这一欲望而已。在成本大幅降低的时代，个体完全可以选择克制欲望。在他们剩下的欲望中，满足欲望的成本也是降低了的，而他们决不会对成本降低表示反对。所以，问题要看你怎么看。你看到的是欲望，和你看到的是成本降低，给你的感受是不一样的。

有个游学美国的开发商，大谈中国高速发展不好。我想问他：你为什么不让你的企业负增长，好为拉低中国的发展速度作贡献？这个就像支持计划生育的人，认为人口是负担，但却从不认为他们自己是负担。当然了，这个开发商可能会回答，他要为股东负责。但，别人的企业也要为股东负责，也要追求发展，所有企业都追求提高效率、降低成本，其结果就是追求经济的高速发展，那么，经济高速发展为什么就不好？

如果你是普通老百姓，你不会喜欢慢下来的生活。因为那意味着，你降低生活成本的速度在变慢，甚至成本在增加。你买房、买车、防大病、积蓄养老本等等各种速度在变慢，甚至无法实现。所以，别跟着人喊“中国啊，请停下来等等你的灵魂”，而应该呼吁更多的市场化改革，让生活成本降低的速度快起来。

邓新华，人文经济学会特约研究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