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拾忆|那一丛狗尾草


一场秋雨一场凉,踏着秋风游绿道,满目皆是一丛丛生机勃勃,舒展绿油油狭长剑叶,开着似花非花、毛茸茸花穗的狗尾草。我轻抚那高傲舞动的籽穗,品它桀骜翘首神情,亲和而自信,不失自我的摇曳生姿,淡然得只为自己生长,无需别人瞩目。

啊,我又见到了久违的成片成片的狗尾草。

小时候的乡村里,在小道旁,在水渠边,在河坡上,在坟园地,所有没有种植庄稼的地方,都能见到这样亭亭的狗尾巴草。没有人留意它生于何地,何时发芽,何时结籽。在茫茫大千世界,它艰难曲折的生涯中常遭遇嫌弃,甚至无辜得被连根铲除绝后患。致使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地养成随遇而安的坚韧性格,只要有一袭栖身之所,便扎根发芽开始新一轮生命里程,不择繁华贫瘠,无需等待风调雨顺,顽强的为春季大地平添一抹绿意,为迷离秋天呈上一片金黄。

或许它曾做过苍天大树的梦,但注定只是一棵不起眼的小草,只能谦卑得在风中学会摇摆,从摇摆中凸显自己特色和本质,即便是骄阳似火,暴雨倾盆,也不急不躁,遵循自然法则,超越自我,任由风把种籽挟向四面八方。

对于养牛的爷爷来说,狗尾草是天生的好饲料,每天早早的起床,趁着露水,拿着镰刀,下地割上一大箩筐,背回来。在村口缓缓流过的小河里涤干泥土和杂质,然后再晾干水分,取出铡刀,将狗尾草铡成两寸长短的节段,倒进牛槽,拌上玉米糁或者麦麸,老黄牛吃的可欢了。初秋正是老黄牛长膘的好时节,每天早晚一大筐子的狗尾草(当然也有别的),一个季节下来,将老黄牛养得毛发铮亮,腰身浑圆,正好赶上秋收和秋种。

但对于少年的我们来说,狗尾草却是一种天赐尤物的好玩具呢,玩法自然很多了。小孩子们采下狗尾草的穗,穗尖朝下地偷偷的放进其他小孩子的裤管里面,然后迅速的拽动裤管几下,这种狗尾草穗就能顺着裤管蹿到别人的裤裆里,要拿出来就是有脱掉裤子了,呵呵。幼时三五小孩子总是通常一人揪一把这样的狗尾巴草,相互捉弄玩耍!

豫东的孩子们将狗尾巴草的穗儿也叫“猫儿眼”,可以扎出小猫来的,揪出一大把的“猫儿眼”来,用其中的两到三个攥在一起,做出猫头和猫耳朵的样子,然后将剩余的一根一根缠在猫的身子上,再各用两根做出猫的的前腿和后腿,后面扎紧,攥在手中,摇摇晃晃的一只可爱的小猫就做好了。或者将“猫儿眼”的种子全部撸去,仅仅留下一根根光光的杆,然后用这些长得好的狗尾巴草的杆编织成一个蝈蝈笼子。说是蝈蝈笼子,其实什么都可以装在里面,蚂蚱、蝈蝈、蛐蛐等等。编好的蝈蝈笼子可以用用手轻轻一拧,开个小门,把蝈蝈放进去以后再拧回去,蝈蝈怎么也跑不出来,回到家中,挂在屋檐下。当夕阳西下,初秋的夜晚,晴空万里,要么是月华如水一倾到地,要么是满天星头银河熠熠。拉出一张凉席来,睡在院中,在奶奶轻轻摇动的蒲扇中,在夜虫轻轻的吟唱声中,一边听奶奶讲那织女牛郎的故事,一边眼睛眨巴扎吧的寻觅着天河两边最亮的星星。

狗尾草生长在庄稼地里的长得最好,因为庄稼地肥水丰富,娇贵的农作物吸取养分的能力远不及狗尾草。所以庄稼地里的狗尾草非常扎眼,基本上都会在锄草的时候给予清除出境。只有在那贫瘠的土坡上,它才能完整地一度春秋,因而狗尾草长得都比较硬实。秋天,万木枯萎,零星倒塌在地面上时,狗尾草还能凭借一半枯干的草杆挺立在秋风之中。

研究植物与文学的作家一石兄告诉我说:几千年以来,狗尾草一直被批判为莠草,从《诗经》、楚辞到诗词,狗尾草都没有好话。直到现代,公民和人的自主意识,才让狗尾草有了草根的生命力。

是呀,你看,那一片一片的狗尾草,它仍然是那么的卑微,仍然是那么的不起眼,漫天遍野的长着,但却有倔强的昂着头,这大概就是它的命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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