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头昏散处,要知提醒;念头吃紧时,要知放下。
不然恐去昏昏之病,又来憧憧之扰矣。
霁日青天,倏变为迅雷震电;
疾风怒雨,倏转为朗月晴空。
气机何尝一毫凝滞,太虚何尝一毫障蔽,人之心体亦当如是。
胜私制欲之功,有曰识不早、力不易者,有曰识得破、忍不过者。盖识是一颗照魔的明珠,力是一把斩魔的慧剑,两不可少也。
横逆困穷,是锻炼豪杰的一副炉锤。
能受其锻炼者,则身心交益;不受其锻炼者,则身心交损。
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此戒疏于虑者。宁受人之欺,毋逆人之诈,此警伤于察者。二语并存,精明浑厚矣。
毋因群疑而阻独见;
毋任己意而废人言;
毋私不惠而伤大体;
毋借公论以快私情。
善人未能急亲,不宜预扬,恐来谗谮之奸;
恶人未能轻去,不宜先发,恐招媒孽之祸。
青天白日的节义,自暗室屋漏中培来;
旋乾转坤的经纶,从临深履薄中操出。
父慈子孝、兄友弟恭,纵做到极处,俱是合当如是,着不得一毫感激的念头。如施者任德,受者怀恩,便是路人,便成市道矣。
炎凉之态,富贵更甚于贫贱;
妒忌之心,骨肉尤狠于外人。
此处若不当以冷肠,御以平气,鲜不日坐烦恼障中矣。
功过不宜少混,混则人怀惰隳之心;
恩仇不可太明,明则人起携贰之志。
恶忌阴,善忌阳,故恶之显者祸浅,而隐者祸深。善之显者功小,而隐者功大。
德者才之主,才者德之奴。有才无德,如家无主而奴用事矣,几何不魍魉猖狂。
锄奸杜幸,要放他一条去路。若使之一无所容,便如塞鼠穴者,一切去路都塞尽,则一切好物都咬破矣。
士君子不能济物者,遇人痴迷处,出一言提醒之,遇人急难处,出一言解救之,亦是无量功德矣。
处己者触事皆成药石,尤人者动念即是戈矛,一以辟众善之路,一以浚诸恶之源,相去霄壤矣。
事业文章随身销毁,而精神万古如新;
功名富贵逐世转移,而气节千载一时。
群信不以彼易此也。
鱼网之设,鸿则罹其中;
螳螂之贪,雀又乘其后。
机里藏机变外生变,智巧何足恃哉。
作人无一点真恳的念头,便成个花子,事事皆虚;
涉世无一段圆活的机趣,便是个木人,处处有碍。
事有急之不白者,宽之或自明,毋躁急以速其忿;
人有切之不从者,纵之或自化,毋操切以益其顽。
节义傲青云,文章高白雪,若不以德性陶镕之,终为血气之私、技能之末。
谢事当谢于正盛之时,居身宜居于独后之地,谨德须谨于至微之事,施恩务施于不报之人。
德者事业之基,未有基不固而栋宇坚久者;
心者修行之根,未有根不植而枝叶荣茂者。
道是一件公众的物事,当随人而接引;
学是一个寻常的家饭,当随事而警惕。
念头宽厚的,如春风煦育,万物遭之而生;
念头忌尅的,如朔雪阴凝,万物遭之而死。
勤者敏于德义,而世人借勤以济其贪;
俭者淡于货利,而世人假俭以饰其吝。君子持身之符,反为小人营私之具矣,惜哉!
人之过误宜恕,而在己则不可恕;
己之困辱宜忍,而在人则不可忍。
恩宜自淡而浓,先浓后淡者人忘其惠;
威宜自严而宽,先宽后严者人怨其酷。
士君子处权门要路,操履要严明,心气要和易。毋少随而近腥膻之党,亦毋过激而犯蜂虿之毒。
遇欺诈的人,以诚心感动之;遇暴戾的人,以和气熏蒸之;遇倾邪私曲的人,以名义气节激励之。天下无不入我陶熔中矣。
一念慈祥,可以酝酿两间和气;
寸心洁白,可以昭垂百代清芬。
语云:“登山耐险路,踏雪耐危桥”。一耐字极有意味。如倾险之人情、坎坷之世道,若不得一耐字撑持过去,几何不坠入榛莽坑堑哉!
夸逞功业炫耀文章,皆是靠外物做人。不识心体莹然,本来不失,即无寸功只字,亦自有堂堂正正做人处。
夫得道者,志弱而事强,心虚而应当。志弱者柔毳安静,藏于不取,行于不能,澹然无为,动不失时,故“贵必以贱为本,高必以下为基。”
老子曰:夫喜怒者,道之邪也;忧悲者,德之失也;好憎者,心之过也;嗜欲者,生之累也。人大怒破阴,大喜坠阳,薄气发喑,惊怖为狂,忧悲焦心,疾乃成积,人能除此五者,即合于神明。
静漠恬惔,所以养生也,和愉虚无,所以据德也,外不乱内即性得其宜,静不动和即德安其位,养生以经世,抱德以终年,可谓能体道矣。
夫所谓圣人者,适情而已,量腹而食,度形而衣,节乎己而,贪污之心无由生也,故能有天下者,必无以天下为也,能有名誉者,必不以越行求之,诚达性命之情,仁义因附。若夫神无所掩,心无所载,通洞条达,澹然无事,势利不能诱,声色不能淫,辩者不能说,智者不能动,勇者不能恐,此眞人之游也。
山生金,石生玉,反相剥,木生虫,还自食,人生事,还自贼。夫好事者未尝不中,争利者未尝不穷,善游者溺,善骑者堕,各以所好反自为祸。得在时不在争,治在道不在圣,土处下不争高,故安而不危,水流下不争疾,故去而不迟。“是以圣人无执故无失,无为故无败。”
君子戒愼乎其所不睹,恐惧乎其所不闻。莫见乎隐,莫显乎微。故君子愼其独也。
色盛者骄,力盛者奋,未可以语道也。
言美则响美,言恶则响恶;身长则影长,身短则影短。
名也者,响也;身也者,影也。
鱼在于水,争之者濡;兽走于野,逐之者趋,非乐之也,其势使然也。
夫艺成者必为人所役,好胜者必遇于强敌;唯道德仁义者可以役物而兴化者也。
人所争者,有力必取之。利之薄者,人所不用焉。不争之物则久有其利,必争之物则不能常保。人知利厚而共争,不知长有而利深。故嗜欲者,必争之地也;全道者,长久之方也。
人有顺逆之气生于心,心治则气顺,心乱则气逆,心之治乱在于道德,得道则心治,失道则心乱,心治则交让,心乱则交争,让则有德,争则生贼,有德则气顺,贼生则气逆,气顺则自损以奉人,气逆则损人以自奉,二气者可道已而制也。
天之道其犹响之报声也,德积则福生,祸积则怨生,官败于官茂,孝衰于妻子,患生于忧解,病甚于且愈,故“慎终如始,无败事也。”
圣人同死生,愚人亦同死生,不和利害之所在。道悬天,物布地,和在人,人主不和即天气不下,地气不上,阴阳不调,风雨不时,人民疾饥。
能成霸王者,必胜者也,能胜敌者,必强者也,能强者,必用人力者也,能用人力者,必得人心者也,能得人心者,必自得者也,自得者,必柔弱者已。能胜不如己者,至于若己者而挌,柔胜出于若己者,其事不可度,故能众不胜成大胜者也。
清静之治者,和顺以寂寞,质真而素朴,闲静而不躁,在内而合乎道,出外而同乎义,其言略而循理,其行悦而顺情,其心和而不伪,其事素而不饰,不谋所始,不议所终,安即即留,激即行,通体乎天地,同胃乎阴阳,一和乎四时,明朗乎日月,与道化者为人,机械诈伪莫载乎心。是以天覆以德,地载以乐,四时不失序,风雨不为虐,日月清静而扬光,五星不失其行,此清静之所明也。
人有三死非命亡焉:饮食不节,简贱其身,病共杀之,乐得无已,好求不止,刑共杀之,以寡犯众,以弱凌强,兵共杀之。子曰:其施厚者其报美,其怨大者其祸深,薄施而厚望,畜怨而无患者,未之有也。察其所以往者,即知其所以来矣。
农赴时,商趣利,工追术,仕逐势,势使然也。然农有水旱,商有得失,工有成败,仕有遇否,命使然也。
爱人利人者,天必福之;恶贼人者,天必祸之。
天地虽大,其化均也;万物虽多,其治一也。
淸静之治者,和顺以寂寞,质眞而素朴,闲静而不躁,在内而合乎道,出外而同乎义;其言略而循理,其行悦而顺情,其心和而不伪,其事素而不饰。
人有顺逆之气生于心,心治则气顺,心乱则气逆,心之治乱在于道德,得道则心治,失道则心乱。
君子之道,静以修身,俭以养生。静即下不扰,下不扰即民不怨;下扰即政乱,民怨即德薄。”
贵必以贱为本,高必以下为基。
鼓不藏声,故能有声,镜不没形,故能有形,金石有声,不动不鸣,管箫有音,不吹无声。
天行不已,终而复始,故能长久,轮复其所转,故能致远,天行一不差,故无过矣。
愼终如始,无败事也。
衡之于左右,无私轻重,故可以为平;
绳之于内外,无私曲直,故可以为正;
人主之于法,无私好憎,故可以为令。
德无所立,怨无所藏,是任道而合人心者也。
非淡漠无以明德,非宁静无以致远,非宽大无以并覆,非正平无以制断。
以天下之目视,以天下之耳听,以天下之心虑,以天下之力争,故号令能下究,而臣情得上闻。
夫明白于天地之德者,此之谓大本大宗,与天和者也;
所以均调天下,与人和者也。与人和者,谓之人乐;与天和者,谓之天乐。
夫太刚则折,太柔则卷,道正在于刚柔之间。
天地之气,莫大于和。
中之得也,五藏宁,思虑平,筋骨劲强,耳目聪明。大道坦坦,去身不远,求之远者,往而复返。
夫道者,陶冶万物,终始无形,寂然不动,大通混冥,深闳广大不可为外,折毫剖芒不可为内,无环堵之宇,而生有无之间也。
人生而静,天之性也;感物而动,性之害也;物至而应,智之动也;智与物接,而好憎生焉;好憎成形,而智怵于外,不能反己,而天理灭矣。
是以圣人执道,虚静微妙以成其德,故有道即有德,有德即有功,有功即有名,有名即复于道,功名长久,终身无咎,王公有功名,孤寡无功名,故曰圣人自谓孤寡,归其根本。
夫喜怒者,道之邪也;忧悲者,德之失也;好憎者,心之过也;嗜欲者,生之累也。人大怒破阴,大喜坠阳,薄气发喑,惊怖为狂,忧悲焦心,疾乃成积,人能除此五者,即合于神明。
夫得道者,志弱而事强,心虚而应当。
天道运而无所积,故万物成;
帝道运而无所积,故天下归;
圣道运而无所积,故海内服。
圣人之心静乎,天地之鉴也,万物之镜也。
静而圣,动而王,无为也而尊,朴素而天下莫能与之争美。
是故古之明大道者,先明天而道德次之,道德已明而仁义次之,仁义已明而分守次之,分守已明而形名次之,形名已明而因任次之,因任已明而原省次之,原省已明而是非次之,是非已明而赏罚次之。
天有明不忧民之晦也,地有财不忧民之贫也,至德道者若丘山,嵬然不动,行者以为期,直己而足物,不为人赐,用之者亦不受其德,故安而能久。
故誉见即毁随之,善见即恶从之,利为害始,福为祸先,不求利即无害,不求福即无祸,身以全为常,富贵其寄也。
善怒者必多怨,善与者必善夺,唯随天地之自然而能胜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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