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化

杨道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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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易学史上，神的基本涵义是指微妙的变化。这一意义的“神”往往与“化”相连并提，合称神化。
   以“神”表示微妙的变化，也始于《易传》。《系辞上》说：“阴阳不测之谓神”。奇偶之数和刚柔爻象，其变化微妙，难以推测，所以称为“神”。就揲蓍求卦说，事先不能预定求得某卦，其后果也不能预先确定，此是阴阳不测；就爻象的变化说，事先也不能断定某爻为老阴或老阳，此亦是阴阳不测。此种变化莫测的性质，《系辞》就称之为“神”。《周易》所讲的变化之道，就意味着阴阳变易神妙莫测，所以又说“知变化之道者，其知神之所为乎”，神是与变化相联系的，它既表示阴阳变化的“不测”，又表示万物变化之“妙”，所以《说卦》称：“神也者，妙万物而为言者也”。神就是显示万物细微变化的。能够穷尽万事万物的微妙变化，就达到了最高的精神境界，这就是《系辞下》所说的“穷神知化，德之盛也”。
   韩康伯注《易传》，更明确地将神同变化联系起来，提出“言变化则称乎神”的命题，认为卦交的变化以及雷风水火的变化，天地的运行，万物的动作，都是自造自化，自然而然，既无造物主支使，也不以人的主观意志为转移。此种事物变化不为而自然的性质，就称之为“神”。神指变化的原因神妙莫测。孔颖达著《周易正义》，基本上是发挥韩注之义，也以事物变化的道理不知其所以然而然，自然而然，神妙莫测，称为“神化”，所谓“言神化亦不为而自然也”。这种观点，对宋明易学中的神化学说起了一定影响。
   宋代张载论神化最详。他把事物变易的法则归结为“神化”二字，并在《正蒙》—书中专门写了《神化》篇。认为物质世界变易的法则和过程，其内容包括神和化两个方面：神指运动变化的性能和泉源，化指运动的过程和形式。神和化是相互联系的。他以体用关系说明神和化的关系。神是气固有的运动变化的本性，化是气运动变化的自然过程；前者为体，是内在的根据；后者为用，是外在的表现；但二者又是统一的，皆统一于气。气何以有神的本性和化的过程？张载又提出了“一故神，两故化”说，认为原因就在于气是对立的统一体。“一物两体者，气也。一故神，两故化”。《横渠易说》又说：“气有阴阳，推行有渐为化，合一不测为神”。气是包含阴阳二气的对立统一体。因其对立，所以其变化的过程总是一阴一阳、一聚一散、一屈一伸相互推移，此即“两故化”，“推行有渐为化”。因其统一，所以其变化的根源神妙莫测，此即“一故神”，“合一不测为神”。总之，神和化都是气所固有的本能。此种神化说，是对易学中辩证思维的进一步发展。
   王夫之全面阐发了张载的神化学说，以神为阴阳二气变化的动因，一切变化的根源；化为二气变化的形式和过程，乃神的表现。但神作为动因，具有不测之妙；化作为形式和过程，又有其规律性或必然之理。不测之神即存在于此变化的形迹及其条理之中，二者不可分离。从易学史上看，王夫之的神化说，主要辩论了神的不测性质。概括地说，阴阳二气屈伸聚散出于无心，其后果非人的智力所能预测，其交相配合而成象成形成物成人，也是无心而为，“听其适然之遇”（《周易外传》），完全出于偶然的恰合，其结果难以预料，所以说不测。但阴阳变易又有其固有的过程和规律，既非人的巧智所能测，也非人的私心所安排。这既肯定了偶然性在变易中的地位，又肯定了其变易有其必然即规律性，将偶然与必然统一起来，既否定了创世说，又打击了命定论。王夫之又认为，此种阴阳变易虽有固有的规律，但没有固定的形式，阴阳往来屈伸，氤氲融合，总是无方无体，变动不居，不限于一种形式，故其变动神妙不测，不能以某种不变的模式来观察事物的变化过程。这又在承认确定性的基础上，提出了非确定性的原則。这在思想史上也是少见的。总之，王夫之的神化学说，闪烁着辩证思维的光芒，其对世界变易性的论述，无论广度还是深度都超过了前辈学者的水平，是一份珍贵的文化遗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