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马克.J.巴尔班尼少校
●编译/超级大虾米
●取材/The Last 100 Yards
我们是巴丹之战中的弃婴
没有双亲、没有山姆大叔
没有长辈和晚辈
没有药品、飞机和火力支援
甚至没有人骂我们一句“该死的”（译者注：意在表达我们已经被彻底抛弃和遗忘）
——弗兰克▪赫尔利
在第一枚炮弹落在珍珠港之前，珍珠港就注定难逃厄运。如同包括珍珠港在内的太平洋战场上的最初几场战斗失利原因一样，战争准备的不充分，注定了位于菲律宾群岛的美军和菲律宾军队在巴丹之战中的悲惨命运。由于战略决策和战役计划的失误，尽管战术行动卓有成效，士兵们也在战斗中展现出令人惊叹的勇气，但这并不能改变战役的最终结果。这一切，在第一个日军士兵登陆之前就已注定。
在两次世界大战之间，陆海联席会议（参谋长联席会议的前身）是联合作战力量的备战机制。会议制定了一系列以潜在对手为作战对象，以颜色为代号的作战计划，该计划是美国如何在没有盟友支持的情况下实施作战。比如，对德国的黑色计划、对大英帝国的红色计划、对日本的橙色计划。
制定橙色计划的最初目的是应对日本在西太平洋对美国本土和菲律宾的封锁。美国海军穿越太平洋作战——解救被围困的部队、摧毁日本舰队，最终封锁日本本土直至其投降。橙色计划的最终版本——橙色计划3于1941年定稿，改成仅仅在吕宋岛主岛防御，以达成扼守马尼拉海湾直到增援部队到达。但并没有制定如果增援部队不能到达的应对预案。
由于1930年代末期国际社会关系在一战中变得错综复杂，美国的战略考量也在不断随之改变。美国在于敌同盟作战时需要多线展开。为适应不断变化的环境，联席会议对“彩虹”系列作战计划加以改进。“彩虹5号”作战计划就将英国与法国作为潜在的盟友，以此美国能在西半球展开进攻作战。
菲律宾独立法案（也叫泰丁斯—麦克杜菲法案）为菲律宾提供了一条取得独立的方案。法案将菲律宾独立事件设定为1946年，由此美国基于利益考虑逐渐放松了对菲律宾的防卫，理由是独立国家应自主防卫。美国将通过以下途径帮助菲律宾组建其军事力量：安全部队援助、通过提供军事顾问和部分装备来帮助新诞生的菲律宾军队。不同于菲律宾侦察部队的是，美国并没有向每一个指挥层级都派遣了军事顾问，而只是派遣了部队的高级顾问。
1935年菲律宾国防法案（联邦1号法案）设计的目标是在1946年前为菲律宾训练并装备一支具有防卫能力的部队。为此，前陆军参谋长道格拉斯▪麦克阿瑟在1937年离任，并担任菲律宾的军事顾问。为捍卫美国东南亚利益，美国在援助菲律宾安全部队过程中扮演着重要角色。
在1941返回美军任职后，麦克阿瑟少将意识到以仅仅控守马尼拉湾为目标的长期作战计划是失败的产物——整个菲律宾都需要防卫。麦克阿瑟清醒的认识到橙色计划3不可能执行，因为他知道增援部队不可能按时到达来挽救败局。麦克阿瑟的方案开始成为美国的3号备用战略方案：与新的盟友共同执行彩虹5号计划，将橙色计划3改为通过阻止日本穿越太平洋来实现菲律宾的防御战略。
考虑到将要独立，菲律宾设计了一套将美国援助排除在外的防御体制。初出茅庐的菲律宾防卫部队只有一小部分现役的军种，大部分都是预备部队，需要相关空军和海军进行训练和装备。比较突出的正规军有3支，分别是菲律宾陆军、菲律宾警察部队和菲律宾侦察部队。菲律宾陆军和警察部队电告总统曼纽尔▪L.奎松：侦察部队属于美国陆军，因此他们不会在菲律宾独立之前归属菲律宾陆军。
根据文件，菲律宾通过整合侦察部队和警察部队来发展现役地面部队，并以此作为该部队的基础。尽管现役地面部队最先发展以符合作战需要，但仍然存在问题。1936年，菲律宾警察部队改编为菲律宾陆军，同时成立国家警察来履行执法任务。1938年国家警察部队又重新履行该职责。菲律宾侦察部队仍处于美国的控制之下，由于该部队薪金与装备比其他菲律宾部队好，因此，大多数年轻人在服役时更倾向于进入。
菲律宾陆军正规军第1师，作为唯一一支按照菲律宾陆军标准编制的满编师，作为训练预备役部队的基干。由于第一师没有像菲律宾侦察部队一样按照标准训练和装备，他们便借着训练新兵的机会捞好处。之前提到过，菲律宾陆军的战士虽然和侦察部队干着同样的工作，却拿着更少的工资。这种不公平给发展一支较大规模常规力量的尝试带来了挑战，因为特种部队享受着特殊待遇。因为侦察部队的数量不足，常规力量需要承担大多数的战斗任务。
可以预测预备役部队的发展就是一个败笔。缺乏高素质的指挥员，大量的人员没有训练补助。财政状况使得菲律宾政府无法在战前购买部队所需装备。美国也是到了战争快开始时才为菲律宾提供了一部分装备，之前菲律宾大部分的库存弹药因为过期成了哑弹。
菲律宾的海岸线长度为美国的1/2稍弱，因此防卫菲律宾是一次历史性的尝试。由于有数百个可登陆地段，菲律宾陆军依靠预备役部队的众多人数主导防御，而将训练有素但人数远远不足的侦察部队作为机动力量使用。为了加速菲律宾陆军的发展，美国顾问向其派遣了经验丰富的各级指挥员。由于美国向菲律宾陆军大量派遣野战部队高级指挥员和出色连级军官时，战争马上就要开始，这些军官没有充足的时间来适应菲律宾的环境以及他们的援助部队。
菲律宾陆军第11师第11步兵团将陆军在作战准备中如何招募人员、训练和装备。根据文件，第11步兵团编制人员1,850人，下辖1个团部营和3个步兵营。该团于1941年9月1日加入现役，主要由来自吕宋西部的伊罗戈斯区凹地居民和吕宋高地的科地里拉人构成，由此是一个多文化交织的单位。为了能够快速展开训练，美军为该团配备了由10名军官和7名士官组成的军事顾问团。这些来自美军第31步兵团的高级士官和军官刚刚转为美陆军预备役，而预备役部队为菲律宾提供了大量的美国军事顾问。
语言障碍是该团面临的根本问题。不包括美军顾问所讲的英语，该团有11种方言。就向拉吉少校所讲的一样：
不仅仅只是机枪连，我们的人员使用着5种不同的方言，以至于互相之间的交流十分困难。许多军官讲塔加洛语，而他们无法同来自使用高山语（即前面的科地里拉人说的语言）和伊罗戈斯语的人交流。最难受的是说母语的美国人。所有人都能明白的口令只有“立正、齐步走、立定、开饭”，这种情况很不正常。
通用的翻译和相应必要的措施是克服语言障碍的优先手段。
该团于1937年展开基本训练。前5个月的训练课目主要集中在单兵技能、部分排战术和连战术课目。由于缺乏训练资源（资金、装备和训练设施），该团一直未能展开大规模的合同战术机动。如同第11步兵团团长格兰▪唐森德上校在报告中所说的那样：“尽管这些人完成了5个半月的训练，但他们仅仅只是熟练掌握了步操和敬礼”。营和团一级的参谋业务根本没有展开过，因此这些参谋在作战中没有什么作用。尽管步兵第11团是第11师最先完成整编整训的单位，但11团也仅仅只有3个月的训练时间（日本马上就打过来了）。该师的其他团仅仅只有数周的时间给下属单位来完成战斗训练。
比语言障碍和训练不足更为严重的是，后勤保障的失败才是最为致命的。大部分武器都已经过了基本使用年限。步枪兵装备的还是第一次世界大战使用的装备—M1917式英菲尔德步枪。机枪更加糟糕，每个机枪连只装备了8挺7.62毫米口径的勃朗宁水冷式机枪，这些机枪的装备编号只有4位数字，而且每支枪管最少发射过15000发弹。机枪也没有备品，所以当12.7毫米口径机枪枪管过热后，机枪连就被要求使用派人从五金店买来的压水机打水来冷却枪管。
另一个挑战是菲律宾陆军没有反坦克炮和野战炮。由于菲律宾陆军不具备摧毁日军装甲车辆和反制日军炮兵的能力，许多菲律宾军人阵亡，同时也丢掉了与日军对抗重要地形。1941年11月，美国作战部试图通过向菲律宾运送T12车载反坦克炮（即0.5吨卡车车载75mm榴弹炮）来填补这一缺口。但由于菲律宾（包括巴丹）道路条件差，这些火炮的作战效能受到限制。此外，火炮相应的美军人员也没有和炮一起运送。因此，当专业的野战炮兵旅由当敌人组建，保障炮兵的卡车直到日军发起进攻前的96小时才配备到位。
由于缺乏参谋业务训练，补给只能由连一级部队自行购买或者派出战士去找。此外，菲律宾陆军没有采购或者准备食物的分队，所有的食物均从摊贩处购买。这种方法在和平时期确实可行，因为部队较为分散，当地的经济能够承受驻军的购买力。但在大量菲律宾陆军进入巴丹防线后，这种保障模式就出现了很严重的问题。在后勤支援保障能力建设上的失败成为了菲律宾陆军的阿喀琉斯之踵，成为了巴丹陷落的关键。在巴丹前置食物限量的决策很快就造成了大军撤退至巴丹后的饥饿状态。
只给整个第11步兵团配备6辆运输车的决定同样使得其机动能力受限。如果其要调整部署，就不得不征用民用车辆。通信方面，该团只有8部野战电话和“搞到”的座机，0.5英里长的电话线使得该团的野战通信能力受到严重限制。该团有1部与师通联的无线电台，但没有专业人员来操作，因此该团的大部分通信都是通过通信员来传递。
不同于菲律宾陆军，菲律宾侦察部队战斗力较强。菲律宾侦察部队由2个步兵团（45和57）、1个骑兵团（26）、2个野战炮团（23和24）、海岸防空炮和相关能力。由于指挥员素质高、装备精良、薪金丰厚和地位高，菲律宾侦察部队征募到的兵员质量较高。菲律宾侦察部队的征募者将大学毕业生和说英语的人都纳入自己麾下，将自己不想要的兵员都甩给了菲律宾陆军。侦察部队使用的武器装备与美军相同。装备对于野战炮兵来说尤为重要，而这正是菲律宾陆军所缺乏的。菲律宾侦察部队抽出指挥机构的一小部分人和第31步兵团（唯一一支没有菲律宾人的部队），以此为班底组建菲律宾师。
菲律宾陆军与侦察部队的差距在第一次与日军作战时展现无遗。菲律宾陆军的士兵在岸滩无力阻止日军部队登陆，并逃回了自己的家中。菲律宾陆军在不能得到菲律宾侦察部队或者美军装甲直接支援的情况下与日军作战基本上是一触即溃。由本间雅晴将军率领的陆军第14集团军与菲律宾陆军第74师在仁牙因海湾的交战只是菲律宾陆军的真实写照之一。菲律宾侦察部队的第26骑兵团，加强临时组建的坦克大队（装备108辆M3斯图亚特轻型坦克），是提供火力掩护的主要力量。当位于吕宋的防御阵地难以坚守后，撤退至巴丹防御阵地的命令就不得不被下达了。
巴坦—毛班防线
在返回巴丹之后，麦克阿瑟调整了他的战役指挥部结构。之前被任命为吕宋南部和北部战区总指挥的乔纳森M.怀特将军被指定为第1军军长，担负西部战区翼侧防御指挥官，而乔治M.帕克将军率领第2军防卫吕宋东部。为了保证第2军的右翼安全，菲律宾侦察部队第57团构筑了战斗阵地。第57团采用的是两前一后（预备力量）的标准倒三角防御阵型，3营在左前，1营在右前，2营作为团预备队。
部队进入阵地以后，第57步兵团的指挥员发现了能够提升该团抗击可预见日军进攻的关键地形：一个非常棒的藤蔓地域。一条干涸的小溪穿入一大片藤蔓地，这为日军的进军提供了非常好的遮蔽，直到距离3营防御阵地150内才会被发现。第57团的指挥官乔治.克拉克上校决定不砍伐那片藤蔓地。日军拥有制空权，克拉克上校担心一旦砍掉或焚毁藤蔓地会引起日军的警觉，进而怀疑藤蔓地附近有大量美军。因为该处美军和菲律宾机动部队没有防空武器，日军能够在发起进攻之前进行深度空中侦察。与3营指挥官菲利普.福瑞中校展开激烈辩论后，克拉克上校拒绝批准其毁掉藤蔓地。因为他认为如果使用间瞄火力对主要接近路封锁的话，日军很难通过。事实证明，留下藤蔓会限制了己方视野，限制了57步兵团的射界，给了日军隐蔽接近的道路。
在夜暗的掩护下，日军的一个步兵营进入3营前方的进攻出发阵地。没有月光和藤蔓为日军的深入提供了非常好的掩蔽，但日军的军纪口令发出的声音使3营警惕起来，知道日军靠近。射击命令迅速从前方观察员传达至菲律宾侦察部队24炮兵团1营的炮兵。当菲律宾的第一发75mm炮弹落入日军进攻出发阵地时，日军使用轻武器、轻迫击炮和机枪发起进攻，随后使用兵力冲击。3营L连指挥官艾恩莱丝.布朗上尉在对当时情况总结夸张的说到：“藤蔓地像是呕吐一样不断的冲出大量的日军”。
日军的波次冲击受到菲律宾侦察部队24炮兵团1营炮兵C连4门75mm榴弹炮的直瞄火力打击。尽管火力猛烈致命，日军仍然坚持进攻，向3营的阵地推进。通过弹道轨迹辨认出3营的阵地位置后，日军以人员伤亡为代价破开防御前沿的铁丝网。不计伤亡的持续向前进攻直到突破3营I连的侧翼。附近的K连在连指挥官查尔斯W.哈斯上尉的指挥下，使用机枪分排和连预备队对敌实施火力压制；与此同时，连队剩下的人与日军脱离接触并进入预备防御阵地，为侦察部队迅速重新建立坚固防线的时间。
因为夜暗，日军攻入I连和K连阵地时迷失了方向。交战双方都无法了解战场的具体态势。当I连指挥官赫曼▪杰斯上尉带着他的上士检查阵地时，被猫在散兵坑的日军射中了臀部。杰斯拖着上腿回到指挥所，将指挥权交给连队的副指挥官戴维W.梅纳德中尉。没过多久，梅纳德中尉就在检查防线时被日军机枪击中阵亡。尽管两名指挥官均离开战场，但I连并没有溃散，而是继续战斗。
为了巩固阵地，福瑞中校同意使用营预备队—L连，来协同I连和K连发起反冲击，消灭阵地上的日军。但是，由于缺乏在同一战线联动的协同训练，L连和K连混到了一起，并惊讶的看到K连跑到了自己连队的后方。L连进入在营所在地域巩固防御阵地，但他们的行动并没有消除日军步兵突破防线的威胁。由于手头没有其他力量，L连还要作为团预备队担负重新建立营防线的任务。
在防御前沿战斗持续胶着的时候，菲律宾侦察部队的出色指挥和训练在这一天的防御准备中体现了出来。当菲律宾侦察部队第57团2营初次到达战斗阵地时，该营的指挥层就组织骨干对该地进行了地形勘察，并在实地组织了模拟实战的夜间训练以备夜战。E连作为团预备队为夜暗条件下在友军阵地上肃清残敌战斗准备充分，并且在随后的实战中多次歼灭小股进入阵地的日军。直到被来自友军火力的误伤太高才停止行动。在随后担负的清剿残敌战斗中，E连指挥员将在危险状况中展现出了优秀的辨别能力。日军进攻该团的企图失败，菲律宾部队重现建立防御。
而西侧防线则完全不同。由于指挥层缺乏经验，菲律宾陆军的指挥员阵亡造成了毁灭性的后果。和菲律宾侦察部队因为出众的战前训练、能够迅速填补战场空缺相反，菲律宾陆军的防御纵深不足，除了连排级指挥员伤亡较大外，营级以上指挥员牺牲很少。防御纵深的不足使得其在面对猛烈的大规模战斗中造成毁灭性的后果。
1941年1月12日，菲律宾陆军第51步兵团在菲律宾第2军的左翼较远处建立防御阵地。该团指挥官罗伦▪斯图瓦特中校将他的营指挥官召集起来进行最后的协同，以对抗日军将要发起的进攻。斯图瓦特中校经验丰富，之前担任菲律宾陆军的军事顾问，对于即将展开战斗区域的地形非常熟悉。当斯图瓦特中校召集完他的营指挥官时，他们突然遭到日军密集炮兵火力的袭击。斯图瓦特中校和3营指挥官威博▪克鲁斯上尉阵亡，1营指挥官威廉姆▪奥斯邦上尉不得不穿越日军防线回到自己的营里。
此次战斗1营担负的是本团正面的主要防御任务，在威廉姆▪奥斯邦上尉前往团部前，他将临时指挥权交与了营副指挥官。随后1营遭到猛烈突击。由于未和友邻单位组织战前协同，也没有得到团指明确的指示，1营副指挥官决定将部队撤出防御阵地。1营的撤出使得第51步兵团的正面防线出现了明显破绽，这将威胁到整个美军的正面防线。因此重新夺回第51步兵团失地刻不容缓。尽管师派出了本级的预备队前出巩固防线，但第51步兵团仍然被日军包了饺子。关键时刻第51步兵团指挥层的错误决策使得该团的作战失利并最终被歼灭，这一后果直接导致菲律宾第1军和第2军的结合部出现空档，因此不得不撤退至巴丹。
巴丹最初的战斗重复着向世人展现一幅画面：训练有素、装备精良的部队在战斗中表现出色，而缺乏训练的部队则一触即溃。指挥员应该清楚自己部队的能力实际，并据此来赋予他们能够完成的任务。训练时间、人员素质和装备质量必须予以规范、把关，以确保新组建单位能够在战斗中有机会取胜。菲律宾陆军第51步兵团在失去指挥官后迅即溃败是因为战前训练时间仓促，而菲律宾侦察部队第57步兵团的成功则是因为战前训练充分有效。
在西边第1军的防卫区，日本陆军第122步兵团在1942年1月15日袭击了莫龙镇。莫龙最开始由菲律宾陆军正规军第1师的I连负责防卫，指挥官是丹尼尔▪莱达中尉，但该连在日军进攻时被驱逐。莫龙是第1军和日军间唯一的防御要点，具有重要的战略意义。
得知莫龙陷落后，沮丧的温赖特将军驱车前往菲律宾陆军正规军第一师指挥官菲德尔.V.塞贡多准将的指挥部。温赖特将军要求塞贡多夺回莫龙，随后他发现艾德文▪拉姆西中尉和他的新指挥官约翰▪威乐上尉站在一起。威乐现在是菲律宾侦察部队26骑兵团E连和F连余部的指挥官，他曾在E连来解救他的G连时主动要求殿后。温赖特将军是战前在史塔森堡的一次马球赛上认识的拉姆西中尉；温赖特命令拉姆西率领前卫分队和威乐上尉的E连余部前往解救莫龙；与此同时，菲律宾陆军第1师在后跟进以接应威乐的连队。
在攻陷莫龙以后，日本陆军第122步兵团开始在镇内建立防御阵地。拉姆西中尉的骑兵排以两路纵队行进约6公里后，在靠近莫龙的丛林中隐蔽起来。骑兵排以每8人为1个班快速穿过该镇，与E连余部汇合并统一展开行动。侦察兵迅速击败日军并歼灭数十人。而包括威乐和拉姆西在内，自己只有1人阵亡、8人受伤。抓获的3名日军俘虏交由1名菲律宾中士押送，但在他们脱离视线时，那名菲律宾中士私自将日本俘虏处决了。美国军官不知道的是，那名菲律宾中士是本地村庄的村民，他的村庄被日本人毁掉。艾德文▪拉姆西中尉实施的反击是美国陆军历史上最后一次在战斗中以马骑兵作战。
敖来昂—巴加克防线
敖来昂—巴加克防线是巴丹的第二道防线，正面比巴坦—毛班防线要窄。建立较窄的防线是出于地理位置和部队实际的需要。在作战过程中，美军和菲律宾军队因为战斗和非战斗减员损失严重（非战斗减员主要是因为疾病和逃兵）。因此，部队不得不由之前的建制师重新调整，在不同的作战地域将其他师在当地的团编入本师来填补自己所属团的空缺。睡眠和食物不足，加上蚊虫肆虐，疟疾造成的非战斗减员比战损更为严重。
为了弥补兵力的不足，数支没有飞机的飞行中队编成了1个临时飞行团（被当做步兵使用）。该团进行了仓促的训练并装备起来，被指派防卫一块地区。这支部队的优点是这些飞行大队中的军官与士官在成为飞行员之前都在步兵中服役过，具有作战急需的指挥能力。临时飞行团允许高层领导评估自己部队的能力，并将部队部署到合适的区域以缩小防御缺口。
针对美军防线缩小，日军企图通过两栖攻击其支援保障区来突破美军的翼侧防线。本间雅晴将军希望看到的是美军发现自己后方出现日军后溃散。然而事与愿违，由美陆军、空军、海军以及陆战队组成的混编部队和菲律宾部队一起牢牢守住阵地并将日军登陆部队歼灭，这就是有名的“据点战斗”。
日军的两栖攻击部队由日本陆军第20步兵团2营的指挥官成吉常广中佐指挥。该营在前不久，也就是1941年平安夜在拉蒙湾的毛班地区成功登陆。在这次登陆战中，第20步兵团2营快速通过滩头并突破菲律宾1团2营防线并包围了毛班，为日军围困马尼拉做出了贡献。然而事实证明，即使用如精干的步兵营去进攻由一帮美军和菲军组成的杂兵，只要没有严密的战斗预想与筹划，即使在精锐的部队也会招致灾难性的后果。同时还证明了在其他相关战斗领域的胜利也会促进当前战斗的胜利。
作为整个战斗中少有的水面胜利，PT-34鱼雷摩托艇在作战中截击了日军第20步兵团2营的进攻船队。PT-34鱼雷摩托艇击沉了2艘日军登陆艇，使得日军登陆船队不得不分散开来。最终的结果是日军的登陆部队分别在两个登陆点登陆，而这两个登陆点都不是之前预想的登陆地点。加入日军登陆部队没有分散而是整建制登陆，那么结果也许就会是另一番景象。由于分散的登陆部队出现了一系列状况且组织不力，虽然其训练有素，但仍然被本来处于弱势的美菲联军消灭。
在向新的防线撤退期间，菲律宾各师的部队被打散，很多都位于各军之间的地域。为应对日军两栖作战的威胁，麦克阿瑟中将命令菲律宾师后撤并作为他的预备队使用。这样造成的结果是，在菲律宾第1师还未完成接防时，菲律宾侦察部队的第45步兵团就从防御阵地撤出，使得防线出现了空档。日军发现了防线的漏洞并突破了菲律宾防线的薄弱环节。随后日军继续保持进攻态势。但是，由于美菲联军填补防御空档，深入的日军部队发现自己已经与大部队分割开来。
同时，为了支援巴坦—毛班防线的撤退行动，菲律宾陆军第 31步兵师师长克利福德・布卢梅尔上校（后来成为准将）沿2号道路组织防御，以阻止日军在逆行和建立猎户座-巴加克防线期间从I军团防线的漏洞中涌入。日军第20步兵团（欠2营）的分队在图尔河和科塔河附近突破，同时，第33步兵团2营的人员在7号道路附近突破。由于该地区运输装备的缺乏以及有限的道路网络，导致菲律宾和美国士兵花了一段时间来填补防线的缺口。随着缺口的缩小，日军建立了三个仓促防御阵地。事实证明，口袋之战是巴丹战役中防御者的高光之举；各部小股日军都被有序地击败了。
因为日军部队从防线的缝隙中溜过，加上不清楚日军部队的具体实力，温赖特少将命令菲律宾第45步兵团侦察1营营长莱斯利・拉思罗普中校清除日军狙击手阵地。尽管最初的命令是只派一个排去消灭日军狙击手，但拉思罗普在进一步评估了局势后，向上级请求部署整个营（以完成任务）。在整场战役中，日军有效地运用狙击手执行侦察和反侦察任务，其狙击手有效地干扰了（敌）后方指挥和补给行动，甚至被怀疑窃听了美国的通讯。
菲律宾第45步兵团侦察1营对 “大口袋”（Tuol）的进攻最初被击退，因为茂密的灌木丛使得大型编队无法机动。在美军第192坦克营M3坦克排的增援下，侦察兵不断袭击该阵地，直到“大口袋”被包围并切断（了增援）。即使物资开始短缺，日本人也拒绝投降。茂密的丛林使日本无法进行空中补给和空中支援，因为空投的补给经常落到菲律宾人手中，而日军的航空炸弹则落在日军第20步兵团的周界内。
由时任上尉阿尔弗雷多・桑托斯率领的菲律宾陆军第1正规师第1团，在没有装甲兵和炮兵支援的情况下成功摧毁了“小口袋”。由于未能确保莫龙的安全，缺乏确保新防线安全的紧迫感，以及未能支持摧毁“小口袋”，菲律宾陆军第一正规师的塞贡多准将被解除职务，并由美国上校凯里・贝里接替。在“大口袋”，菲律宾侦察第45步兵团与菲律宾陆军第92步兵团、第51战斗队成功联合摧毁了口袋。当拉思罗普中校的营队最终清理完口袋时，他们发现了日军用来作为食物的腐烂马尸，以及菲律宾士兵发射的第一次世界大战时期弹药中的未爆弹。
尽管取得了这些成功，但巴丹岛上的美国和菲律宾军队仍在努力。1941年3月12日，罗斯福总统命令麦克阿瑟将军离开菲律宾。麦克阿瑟带着他的家人和主要参谋人员前往澳大利亚，在那里他担任了西南太平洋地区盟军最高指挥官。菲律宾高级司令部由驻远东美军（USAFFE）转换为驻菲律宾美军（USFIP），由新任中将乔纳森・温赖特指挥。当温赖特调到科雷吉多担任新职务时，爱德华・金少将担任巴丹的作战指挥官。
当美国人和菲律宾人为巴丹的沦陷做好准备时，日本军队开始巩固他们的军队，同时更多的增援部队开始涌入。日方原本预计菲律宾将在一个月内被攻陷，而日军在整个太平洋地区的成功将使第14集团军成为唯一的失败者。霍玛将军仍负责指挥，但他的参谋长被替换了，陆军也增援了更多的步兵和装甲部队，甚至还有一个完整的野战炮兵师。日本人没有采取以连队或零碎的营级部队进攻的方式，而是用毁灭性的炮火进行攻击，然后跟进大规模的步兵和装甲兵联合攻击。炮火对被困在巴丹的美国人和菲律宾人来说是毁灭性的，他们已无处藏身。
1942年4月3日，霍玛将军的第14帝国军开始进攻猎户座-巴加线。日军运用有效的近距离空中支援和炮兵火力迅速突破了菲律宾的防线，为地面进攻做好准备；他们集中火力从防线的中央突入并攻占萨马特山，包抄了第二军团的全部兵力。在日军得到了新士兵增援的同时，美国和菲律宾部队却因疟疾大批死亡。饥饿不断摧残美菲守军，直至士兵们最终崩溃。菲律宾侦察第26骑兵团的马匹此前曾已被牺牲；由于潜入潜艇或船只携带的补给都不足以维持部队的补给，因此毫无能获得额外补给的希望。末日即将来临。
尽管菲律宾师的预备役部队试图关闭突破口，日军还是很快突破了防线。1942年4月9日，金少将会见了日本陆军第21步兵师长野支队司令长野上智少将。由于饥饿和疾病，金的大部分部队都已无法执行作战行动，金带着巴丹岛上的所有美国和菲律宾部队投降了。
巴丹的失利是菲律宾战争的决定性因素。科雷吉多又坚持了一个月，之后温赖特中将带着驻菲律宾的所有美国和菲律宾军队投降了。即便如此，菲律宾活跃的“第五纵队” 仍在继续为日本制造难题，直到 1944 年美军返回菲律宾。美国和菲律宾军队在巴丹的投降是美陆军历史上最大规模的群体投降。尽管日军成功占领了这些岛屿，但由于未能及时占领菲律宾，本间雅晴将军在战斗停止后被解除了指挥权，并于第二年被迫退休。
失败的主要原因很简单：日本军队比美国和菲律宾军队准备得更好。日本海军要求消除来自菲律宾的美国空中和海上威胁，而日本陆军则希望该岛成为其保护母岛的广泛防御防线的一部分。日本人有效地运用了多域接近的方式，即通过空域的空中打击和侦察，从海域上投送海军火炮火力支援及两栖登陆，以支持陆上作战。
日本人还开展了信息战，利用无线电信息和传单将分裂美国人和菲律宾人。虽然没有成功地将菲律宾人从美国人中分离出来，但这些努力影响了（菲律宾士兵）的士气，因为士兵们在防御阵地上忍饥挨饿。此外，日本控制的广播电台播放诸如“我在等待永远不会到来的船只” 和 “你死了我会很高兴的，你这个流氓” 之类的歌曲，或者在节目以肖邦的 “葬礼进行曲” 结束之前谈论日本正在建设的军队的规模，从而慢慢地挫败了防御者的士气。
尽管有数年的时间来发现和判断日军在入侵菲律宾时的兵力规模和可能使用战役战术，但美国和菲律宾的领导人仍然未能准备好抵抗日军所需的作战力量。美军在为抵御日军失败作总结时，将菲律宾政府刚刚诞生而不具备足以对抗日军的动员能力作为定论。除了菲律宾侦察部队，美国直到1941年夏才开始投入进行其他力量的建设并增派美军部队。但是，作战资源接收能力和使用能力的不足使得作战资源的使用受限。机场不具备防空能力导致美国空军在开战的第2天就损失了一大半。由于交通不发达、缺少修理力量和油料使得投入作战的2个美国民警卫队装甲营使用受限。然而这些问题应该在战争开始前几年就应该着手解决。类似将藤蔓地砍伐、在巴丹的防御工事下存储足够的粮秣、向前线部队运送疟疾药丸可能决定作战的成败。
与中国人交战数年，日本陆军做好了击败获得支援有限的轻步兵团的准备。意识到美国海军在一天天强大，菲律宾陆军人员在接受训练，而与此同时，日本的资源却在不断的缩减。因此，日本军方评估了战略形势后，认为他们与美军作战取胜的机会迅速变小。菲律宾之所以陷落，是因为日军在开战的合适时机具备击败美军的足够兵力，而美菲在最后一刻投入人员和装备并不能改变这个力量对比。美国不愿意投入必要的资源来作为战争的威慑，而这使得日本更加敢于在机会来临时夺下菲律宾。
在菲律宾取得的教训之一（如何有效援助防卫部队建设）：在未来大规模地面作战中的军事援助要建立体系架构。美军最终在中国与对日作战中派出了超过3,100名军事顾问，涵盖36个步兵师、12个集团军和4个集团军群。除了战术顾问外，还派出了许多其他与作战领域相关的军事顾问。比如，工兵、炮兵、通信、军需和医疗等支撑作战的顾问。对非美军参与的主要作战部队予以军事顾问援助使得美军在战略失败国家（指韩国和南越）所需的战斗部队数量受到限制。在美国军力萎缩时类似的教训有许多。在朝鲜战争和越南战争中数不胜数，美国陆军将作战的重点从直接派遣战斗部队来代替派遣军事顾问，而这些作战任务东道国军队完全能够胜任。
对于美国来说，菲律宾的陷落虽然是战役上的失败，却是战略上的成功。当时的美国国防部长亨利L.史迪姆逊在他的日记中写到：“那个时刻必须有一些人牺牲。”。相比较与为菲律宾提供经济与军事的援助来帮助菲律宾建立一支防卫部队，美国选择了牺牲菲律宾来为自己争取建设足以击败日本、德国和意大利部队的时间与空间。这个牺牲使得美国能够在巴丹陷落后的短时间内就具备了多维反击的能力。将焦点集中于战略失败国家（指菲律宾）会放大战役失败。占领巴丹使得日军在其他作战地区投入的兵力与时间减少。虽然牺牲位于巴丹岛上美菲联军的决定为后来战略上的胜利奠定了基础，但是如果在战争前提前几年做更多的准备，也许这些牺牲就不是必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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