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 绪
作者: 边城秋雨  发表时间 2008-04-25 20:12:08

    已是阳春三月，阳光还是那么的娇嫩，恰如落羽杉叶的鹅黄、樱花枝的上的雪白，让人看了心生妒忌。试想着觅春、探春、惜春，所以踏春而去，脚步虽然缓慢，可瞧着一路“关不住”的葱茏春色，时间俨然快了很多。瞧，那掩映于繁花疏影之中的寸草亭就已然入目了。她还是那么端庄娴雅地玉立于寂寞沙洲之上，静侯着春华秋实，风花雪月。恬静的让人猜不透她的心绪，不知是在情思暗长还是在喟叹物是人非。淡淡的春愁似她裙下盈盈脉脉，溶溶澥澥的湖水，欲皱还休，拂之不去。湖光潋滟中，萍藻依旧随波逐流，居无定所，在那些飘泊无依的岁月，她们该是吃够了辛酸，尝尽了苦涩吧。柔软的水草慵懒而娇艳，扭动着纤细阿娜的腰枝，向世人殷献着媚态。

    天空苍茫凝重，水光映着额头，并不刺眼，却漾起心海里的思绪，零零星星地在眼前跳跃浮现，恍惚中又消逝。那是孩童时代无忧谷中的岁月，仿佛是上天意外且唯一的馈赠，待明白过来就只好在以后的季节心存怀念。那山冈上雀跃的小汗衫，手中旋转雪白的风车；那白练垂丝般的青岩流涧下三三两两濯洗得洁净红润的笑靥和那些让人心境纯澈的回环笑声；那三月清明的净朗天空自由高飞的纸鸢——瘦长的蜻蜓，矫健的鹰隼，落寞的蝴蝶……

    那闲荒的草场上，一伙儿“崽子”们尽情地撕打，疯狂地追赶；天热就打蛛网捕蝉，下河洗澡跑滩漾渔舟，一天就能晒成个“黑骡子”；或贪玩回来被面带嗔色的母亲轻轻歇落的竹条吓得放肆的哭喊；被教训完了如果没事做，马上就能玩纸板，俗话叫“逮打子”，开春又能摸泥鳅。那段飘然隐匿的日子就像那滑溜溜的泥鳅，明明曾经拥有，现在回首找寻，却如从指缝罅隙中溜走了一般，跌落在浑浊的田水里，了无踪迹。小时候并不为失去像泥鳅一样的东西长久地难过，而如今重温逝去的那一帘幽梦，却往往自愧缺少了那份洒脱和意气，也贫乏了太多执拗坚韧的勇气。

    只要将自己抛掷在闲荒的原野，那份敏感与忧虑总能自觉而轻易地袭入内心的懦弱，让自己独自捆绑着带血的伤痛，在铜墙铁壁中体味着如水的流光，消逝的韶华。不曾告与谁说，或许是以为自己都不明白青春的悸动与不安，又奈何向别人苛求谅解和解脱？是的，如水的流光，消逝的韶华，在恋恋不舍与无限憧憬中拉锯，在新生希望与风化毁蚀里轮回。有谁不曾长相期待生命的燃烧、释放然后涅盘、淬火而生?那除夕长夜中漫天绽放的烟火，河汉清浅里孑然划过的璀璨星光，转瞬即逝的含嫣一笑……她们悄然而来，让我们毫无准备，一面之缘却又终生难忘。这不知给了多少文人墨客灵感，成就了多少诗歌与画作？

    生命里的青春本就搀和着烦恼和喜悦吧！好比篱笆上的蔷薇、牵牛；峭壁上生意盎然的爬山虎。那芸芸飘漾的花样年华，流动的如歌岁月与流金的风尘旧事，因为有这些，就似乎多了一味隽永的清香，也凭添了许多生命该有的鲜活和脉动。

    人生况味又是如何？浮躁地伤时怨世？自欺地重温旧梦？焦切地对未来迫不及待？一个自觉自明的人，都应该有自己答案，才能把握住人生洗去铅华的本味。青春不要躲避，也无须掩盖，青春就应活得质朴些，美得自然些吧，就像方文山为杰伦写的唱辞那样：“如传世的青花瓷自顾自美丽，你眼带笑意”

    生活面临着无尽的选择，就是不同的选择塑造了迥异的人生。选择了枯燥和庄严，失去的是活泼开朗；选择了艰涩与刻板，失去的是顽皮谐趣；选择了少年老成，提早进入中年，丧失的是不少花自飘零水自流的青春体验；选择了文饰枯黄的容颜失去的是老来的从容与儒雅，空添几多烦扰困惑。春观花落，夏卧蝉声，秋叹落木，冬眠雪夜。什么节气撒什么种子，什么季候赏什么景色！呵，这才是真实充盈的自然，单纯完整的人生！

    风而依旧缠绵，从这个枝头绕到那个檐角。迟疑的落红擦梢跌落湖面，漾起圈圈涟漪四下膨胀消散，天色却早已疏朗开来，一轮宁谧温和的落日托在暮霭的地平线上。湖水潆洄着，细碎的金光撒满了横斜的柳影。

    月色黄昏了吧，桃李暗香浮动也越发醇厚了。回望寸草亭，她也笼上了一层飘渺的纱雾，更显得含蓄而别致了。

    悄悄出了逸苑，带着意犹未尽的春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