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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檀四柱架子床共赏

| 明清家具研习社 |

邀您共赏研习宝藏——紫檀卍字纹玉堂富贵四柱架子床

人生百年,所历之时,日居其半,夜居其半。日间所处之地,或堂或庑,或舟或车,总无一定之在,而夜间所处,则只有一床。是床也者,乃我半生相共之物,较之结发糟糠,犹分先后者也。

——[清]李渔《闲情偶寄·床帐》

在日常生活中,床榻陪伴人的时间往往是最长的,故而,对于倾力打造居室布局与氛围的古人来说,床榻的选择不可轻慢,其形其饰,都穷尽了人们的巧思巧工巧艺。

在众多古代床具中,架子床的使用尤为广泛。王世襄先生曾在《明式家具研究》中为【架子床】释义:

架子床是有柱有顶床的统称,细分起来,还有好几种。最基本的式样是三面设矮围子,四角立柱,上承床顶,顶下周匝往往有挂檐,或称横楣子。 南方匠师因它有柱子四根,故日“四柱床”。《鲁班经匠家镜》有《藤床式》一条,似即这种最简单的架子床。

明 黄花梨六柱式架子床上海博物馆藏

今天研习社精选库藏中的一件影木坊制紫檀卍字纹玉堂富贵四柱架子床,与各位共赏架子床的风采。

紫檀卍字纹玉堂富贵四柱架子床(正大拍卖监制,影木坊制作)

在这件架子床的背后,还有一段值得细说的故事。

正大拍卖与影木坊起初决定联名合作复刻两张经典的架子床,一张即是此件以1:1比例复刻的2009年南京正大秋拍中的明代黄花梨三弯腿四柱架子床,另一张却正面临着前者曾经历过的僵局。

明 黄花梨三弯腿四柱架子床 南京正大2009秋拍 成交价3100万元

架子床形制硕大,光是此件架子床,其大边长达214厘米,宽10厘米,厚4.5厘米,仅此部分的大料,就十分难寻,且影木坊的开料无皮无白,其大小和品质,都令人惊叹。

小叶紫檀生长之缓慢众所周知,甚至有“五年一年轮,八百年始成材”之说,且野生紫檀生长环境恶劣,使其不得不吸取心材营养来保证存活,以至于将心材消耗殆尽,故而还有“十檀九空”的说法。

在生长期缓慢和成材艰难的双重压力下,还得寻找到尺寸足够制作架子床大边的大料,影木坊和正大拍卖所面临的困难可想而知。事实上,此件架子床的开料就花费了近一年时间才完成,而另一件架子床,两年时间还未寻找到合适的大料,只能等待命运的馈赠。

在僵局面前,我们有三条路可以走:一,投降放弃;二,将就取材;三,继续等待。在三个抉择中,影木坊咬牙选择了最艰难的路,只为了路尽头的绝美风光。

从选材开始,就注定了此件架子床生来不凡。

随意择几处细节,便可以看到其所用紫檀木料的卓越品质。

在光线的照耀下,深郁沉稳的木色宛若厚积的朱砂,底色是隽永深厚的红,纹理则仿若火烧云,在赤色中弥漫、膨胀、缠卷、翻飞,孕育数百年的瑰美在强光下得以彻底展露。

它带着山间的风雨走来,骨子里就有着天材地宝的骄傲,又脱胎于工匠之手,在文人墨客眼中成为华贵与诗意的双重载体,才能够长久地伫立人间,占领家具市场中的鳌头之位。

床四角设立柱,立柱上端作顶架,直材交叉成田,一则可稳固结构,二则方便上方设“承尘”,三则此作还改善了原型的大边出榫,显得更为精巧。这一结构亦是小木作对大木作的模仿,唐代以前没有天花板,故而房梁的横木上常遮布以挡灰,即名“承尘”。

顶架的四面装的是“横眉板”,不过此件架子床仅在看面嵌了三个并列绦环板,其工艺之精美和设计之匠心,从三个绦环板所透雕的纹饰便可知一二。

在原型中,透雕图案选择的是梅花纹,“横两三枝”,放一树梅,清雅通脱,正合黄花梨的色泽与气质。

而此作选用的则是“玉堂富贵”造型,即玉兰花、海棠、牡丹和桂花四者。左右各一,中间半分,四种不同的花卉花型分明,枝干丰硕挺拔,横枝清俊蜿蜒,其上错落花朵。

玉兰颇有文征明诗中“姑射真仙子试霓裳羽衣”之态,海棠则如曹雪芹笔下有“胭脂影”和“冰雪魂”,牡丹之国色天香不必多言,占尽“香与韵、两清洁”的桂花更是让人无法自拔。

“玉堂富贵”中四花各占一字,不仅与紫檀复杂的气质相契合,还承载了职位高升、富裕显贵的美好寓意,可谓绝妙。

在设计繁复又不失清丽气质的绦环板之下,还安装了螭龙样的挂檐。其形象设计亦不敷衍,龙回首昂视,气势赳赳,其身纤长卷翘,若卷草之姿,既诠释了龙的神异,又不失灵动与自然。

螭龙是传说中的神兽,在古典文化和工艺中往往扮演着招福引吉的象征,大至建筑屋脊上的螭吻,小至家具中的角牙站牙,在实际中并不存在的螭龙,却存在于古人生活的各个角落。龙悬于角,还有守护主人的意味。

立柱中段,在两侧和背面装罗锅枨相连,以连接四角,进一步加强其主要结构。罗锅枨用方材做成,凹凸错落的尺度不大,便更为考验工匠处理转角弧度的工艺。触手抚摸,可感其光滑;细观转折处,可见其圆润。仅一枨,便工细至此。

在架子床中,床两侧与背后的围栏亦是设计中的重点。此件架子床的围栏设计与原型一致,围栏分上下两部分,上部嵌团龙纹卡子花,下层作卍字纹。

其卡子花中的龙纹线条还尤为别致,纤细有力,颇为怪倔;用短料以榫卯攒成的卍字更是两面打洼,将精工细节做到了极致,才使其更具空灵气质。

在围栏的终点,也就是看面的两端,则各立弧形站牙。其曲线宛若良弓,流畅而自蕴力度。站牙中还各镂雕苍龙教子图,龙型与挂檐处神韵一致,却更有一种奇崛之态,颇为动人。且苍龙教子,又有望子成龙,代代传承的美好寓意。

床面则是经典的格角攒框装藤编软屉做法,如前文所言,大边是架子床中选料最为艰难的部位之一,其长214厘米×宽10厘米×厚4.5厘米的尺寸,更是使开料显得难上加难。细观此件架子床的大边,沉穆的紫红色与华美顺直的纹理从一端蔓延至另一端,几无瑕疵。

经典的冰盘沿下还隐约可见一条边线,边线下则接另一个从大木作中吸收而来的经典——束腰。束腰不高,又藏于大边之下,故而视觉很快便转移到了牙板。

其牙板作壸门造型,边缘以阳线勾勒,尖角凌厉,钝角圆融,深涵庄重气质,又不失灵气。牙板上浮雕的则是卷草纹饰,唯在中心雕出了灵芝样,将载有长寿吉祥的仙草,与柔婉的枝条融为一景。

四足用方材,作三弯腿样。在小叶紫檀重器中选择三弯腿并非一件易事

一则,三弯腿的工艺难度较大,其转折弧度与造型的把握十分考验工匠的水平;

二则,腿足作为托承上方重量的部件,其比例形状均要考虑严苛的受力情况;

三则,小叶紫檀成材艰难,就如此件架子床,仅一腿,就有着13厘米×13厘米×52厘米的尺寸,在加上损耗的前提下,要寻找到四块可以制作腿足的精料,难度可想而知。

而此件架子床的三弯腿,既有三弯腿的婀娜曲线美,又因其用材丰厚而显得敦实有力,稳立于地,有负泰山之姿。足端还浮雕卷云纹,一来可丰富足部装饰,二来此纹饰暗喻足部踩云端之上,使得整器更添缥缈仙姿。

架子床作为中式传统家具中的经典之作,在收藏市场中亦尤为瞩目。而即便我们阅尽千帆,将目光再落回至此件架子床时,内心仍然能涌起初见的惊艳与悸动。

紫檀沉穆深郁的色泽自带宁肃静穆的气场,与人对居室尤其是对睡眠场所的需求相合,而繁复的设计与纹饰、瑰美隽永的木色与纹理,又使人在独处静心的时刻,不会被单调乏味占据心神。

回想起其背后的故事,我们又能体味到更深的人文价值。在逾年的工期与等待背后,我们窥见的是一颗不愿将就与放弃的匠心。精工难成,匠心难守,故而奇迹才更值得我们惊叹与歌颂。

它取自明代架子床的原型,传承了其严谨有序、精益求精的精髓,既能完美承担起家具作为器具的功用,又能展露家具作为艺术品的风采。

在工匠的打磨与攒接下,直与曲不再有着鲜明的壁垒,方材与圆材亦能配合得宜,榫与卯也恰到好处地遇到适合的那个它,细部的繁复更是无损整体的简约,反而融合为一种中而不庸的复杂美感,好的家具往往如陈酿美酒,愈品,愈有滋味......

睡在这样一张架子床中,仿佛将心与身都收敛于一方天地,身有所居处,心才有所安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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