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器中的“粗大明”

中国玉器具有源远流长的历史，从石器时代的玉文化萌芽开始，跨越了8000多年的漫长岁月，贯穿了中华文明的全部历程，因此在连贯性和完整性方面具备了其他历史文化遗存难以比拟的特点。

台北故宫博物院藏明代子刚款青玉盒

古代玉器是传统文化的重要代表，一方面是因为它代表了不同历史阶段传统手工艺的卓越成就，另一方面也蕴含了不同历史时期丰富的文化内涵。

明代玉器是古代玉器中具有鲜明时代特征的一类。许多后世的玉器收藏家和鉴赏家习惯将明代玉器的艺术风格形容为“粗大明”。

那么，什么是“粗大明”？为什么明代玉器会被赋予这样的称谓呢？

实际上，“粗大明”是对明代玉器整体艺术风格的一种概括。需要注意的是，这种比喻虽具有一定的代表性，但并非绝对。

北京故宫博物院藏明代玉鰲魚花插

客观地说，明代玉器的整体艺术风格确实呈现出一种“稚拙有余而精细不足”的状态，甚至这种特征成为后世藏家鉴定明代玉器的重要判断依据之一。然而，在朱明王朝统治的近三百年间，明代玉器中不乏精品之作，有些甚至可以与乾隆时期的玉器相媲美。

定陵出土明代玉器

这说明当时的治玉工艺并不逊色于清代，换句话说，明朝人只要愿意，完全有能力制作出富丽繁缛的精品玉器。那么，是什么原因导致明代玉器具有“粗大明”的艺术特征呢？

要解释这个问题，我们需要从明代的历史文化角度出发，深入分析明代玉器艺术风格的形成原因。

长期以来，后世的藏家们习惯上将明代玉器简单地理解为“粗糙”和“粗率”，这显然是不够严谨的，尤其是对一个时代玉器的艺术成就来说，更加不公正。

明代“老提油”染色胡人玉雕

事实上，明代玉器继承了宋元玉器的工艺特点，造型粗犷朴拙，题材贴近生活。明代玉器胎体较厚，广泛运用高浮雕和镂雕技法，擅长平面雕刻和“花上压花”的技术。同时，明代玉器的装饰线条刚劲利落，棱角分明，风格稚朴，不拘小节。

相对于战汉时期玉器的规范严谨和乾隆时期玉器的繁缛细腻，明代玉器确实存在一定的差距。然而，当你系统全面地深入了解明代玉器之后，你会发现明代玉器粗犷稚拙的艺术风格更多地展现了一种毫无做作的自然气息。细细品味之后，会有别样的风味。

明代青玉仿古方觚

明代玉器被戏称为“粗大明”，具体含义主要表现在两个方面：

首先，艺术特征。明代玉器继承了宋元玉器的艺术特征，整体风格简练、豪放、粗犷。尤其是明代早期玉器，其粗犷稚拙的艺术风格非常突出。这种情况的原因在于，明初天下初定，社会文化正处于恢复阶段，玉器的发展也受到了影响，基本上只能继承宋元玉器的艺术风格。同时，在明早期的永乐年间，燕王朱棣经历了靖难之役登基，随后将明朝首都迁至北京。因此，明早期的玉器更多地继承了中国北方金元时期治玉工艺的粗犷风格，形成鲜明对比，并展现出与南方玉器迥然有别的雄魂豪迈的北方玉器风貌。

台北故宫博物院藏明代玉荷叶洗

明代青玉卧马

明朝中叶后，随着社会的相对稳定和传统文化的发展，出现了大量富有人文色彩的玉佩饰品。明代玉器的风格也逐渐向纤巧细腻的方向发展。到了明代晚期，随着商品经济的迅速发展，中国历史上第二次收藏热潮兴起。这一时期，民间对玉器的需求巨大，直接促进了传统治玉业的兴盛，使得明代晚期的琢玉工艺有了飞跃的发展。晚明玉器的风格以纤细繁缛为主，且以吉祥图案为题材，大型玉质容器也大量出现。

定陵出土明代玉器

另外，明代玉器使用的原料特征也需要考虑。明代玉器的一个主要特征是玉石原料的品质较低。常常使用的是玉质不佳的和田玉和玉质发闷、玉色发灰的“石子玉”。同时，明代还充分利用了岫岩玉等地方玉料。

造成明代玉料质量下滑的主要原因是玉石原料的匮乏，这与明代特定历史时期的国家政治形式有直接的关系。

上海博物馆藏明代乳丁兽面纹玉觯

在明朝早期，新疆的“东察合台汗国”奉明朝为宗主国，明朝政府也在新疆哈密设立行政机构。然而，到了明正德四年，东察合台汗国灭亡，取而代之的是叶尔羌汗国。随着叶尔羌汗国的强大，明朝失去了对新疆的控制。到了明嘉靖三年，明朝关闭了嘉峪关，与新疆再无联系。正是在这样的历史背景下，明代玉器的原料供给受到了极大的制约，导致和田玉料长期处于匮乏状态，这严重限制了明代玉器的发展。甚至在明代中后期的很长一段时间里，内陆和田玉料的输入都依赖于“走私”。

明代青玉兽耳仿古铜纹带座彞式炉

由于这些历史背景的制约，明代玉器的艺术风格受到了多方面因素的影响，最终形成了粗犷、稚拙的时代特征。今天我们所见到的明代玉器，不论是宫廷旧藏的明代皇家玉器还是明代治玉大家的传世精品，其玉料使用上都较为有限，这也是明代玉器被冠以“粗大明”的重要原因之一。

明代青玉双螭龙耳杯

然而，我们也应该看到，明代作为一个重要的历史时期，在文化艺术发展方面取得了巨大的成就。无论是文学、艺术还是传统手工艺领域，明代都展现了空前绝后的伟大。如果没有诸多历史客观因素的制约，相信明代玉器同样会展现出更加辉煌的历史风貌。因此，当我们了解这些历史背景后重新审视明代玉器，就会发现明代玉器是在极其艰难的历史条件下不屈不挠地发展起来的。在种种客观因素的限制下，明代玉器并没有放弃，而是拼尽全力前进，形成了自己独特而鲜明的时代特征。明代玉器虽然粗犷，但并不粗糙；虽然稚拙，但并非稚嫩。仔细品味之下，相对于战汉玉器的中规中矩和乾隆玉器的富丽堂皇，明代玉器更多了一些自然古朴的稚雅之气。

台北故宫博物院藏明代子刚款玉荷叶洗

每种艺术风格的存在都有其内在的原因，而这些艺术特征展现了中国古代不同历史时期千姿百态的时代风貌。

南京博物院藏明代金蝉玉叶

北京故宫博物院藏明代青玉执壶

上海博物馆藏明代双鹦鹉纹玉饰

首都博物馆藏明代白玉双螭龙耳杯

上海博物馆藏明代山水纹玉牌

上海博物馆藏明代天鹅连珠纹玉饰

上海博物馆藏明代青玉乳丁纹龙耳簋

台北故宫博物院藏明代子冈款玉簪

台北故宫博物院藏明代子冈款玉簪局部

北京故宫博物院藏明代螭龙纹玉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