角逐非洲——欧盟能给非洲带来什么？

来源：光明网-学术频道2022-03-04 09:53

作者：马汉智（中国国际问题研究院发展中国家研究所助理研究员）

当下，“X+非洲峰会”已成为一个新的国际外交模式，深刻体现了非洲在全球政治经济格局中日益凸显的重要性。2月18日，为期两天的第六届欧盟-非盟峰会在比利时首都布鲁塞尔结束。按照计划，欧盟将推出1500亿欧元投资计划用于支持非盟《2063年议程》。这笔投资是欧盟前不久发布的“全球门户”计划的一部分，投资领域包含卫生、教育、能源、交通和数字基础设施建设等。法新社表示，欧盟打算通过一项雄心勃勃的投资计划让齐聚布鲁塞尔的40多位非洲领导人相信，欧洲是他们“最可靠的伙伴”。但归根结底，欧盟能给非洲带来的实际收益到底有多少，依然充满未知。

欧盟及各大国纷纷拓展对非融资，但资金怎么保障？

从2021年5月法国总统马克龙发起的非洲经济体融资峰会，到2021年6月七国集团（G7）首脑峰会发表的“重建更美好世界”计划，再到2021年12月欧盟委员会发布的“全球门户”（Global Gateway）计划，再到此次峰会的投资计划。上述所有会议或计划的核心是解决非洲融资困难问题，助力非洲实现经济恢复。除了针对整个非洲大陆的投资计划，欧盟等针对非洲具体国家的融资计划也在紧锣密鼓展开。2021年11月，欧盟、德、法、英、美、南非共同宣布建立长期公正能源转型伙伴关系，以加速南非脱碳进程。第一阶段融资约85亿美元，将通过为南非提供赠款、优惠贷款和投资以及风险分担工具等措施助力南非实现减排目标。

这一系列举措清晰地说明，美西方寄希望于在此次危机中，抓住非洲在新能源、健康卫生、数字经济等领域的新机遇，塑造非洲新优势，引领非洲新发展。有媒体认为，囿于非洲面临的经济困境和财政困难，中国对非投融资规模在缩小，这正是美西方趁机加大投入的大好时机。但如此规模巨大的投资，钱从哪里来，却成为了世纪谜题。

峰会结束后的新闻发布会上，有记者问，2017年第五届欧盟-非盟峰会上，欧盟曾推出一项“对外投资计划”，希望在2020年前筹集440亿欧元帮助非洲国家促进青年就业，但最终没有兑现。欧方如何能够保证此次1500亿欧元的投资计划得到落实？对此，冯德莱恩、欧洲理事会主席米歇尔和法国总统马克龙均只给出模糊答案，称这次制定了监督落实机制，须定期报告计划执行进度。但三人均未说明1500亿欧元的资金来源和支持的具体项目。

《经济学人》周刊有文章指出，欧盟的“全球门户”计划在很大程度上“混合了既有承诺、贷款担保和关于这个俱乐部有能力吸引大笔私人投资的英勇假设，并不是真正的新支出”。中国非洲咨询公司的创始董事莫里茨·魏格尔说，迄今为止公布的“全球门户”计划下的融资，仅限于为现有承诺重新贴上标签或有关动员投资的崇高宣言。目前来看，新计划的钱最大可能是寄希望于通过舆论鼓吹，吸引美欧私人资本进入。

计划很美好，但真的适合非洲吗？

近年来，欧洲明显转向非洲大陆，越来越多地基于投资而不是援助。2020年3月，欧盟委员会发布了全新的非洲战略。具体内容包括五大合作领域：能源绿色转型、数字化转型、可持续增长和就业、和平与治理、移民和人员流动。为配合上述领域合作的开展，新战略亦提出对非合作十项行动：如通过切实遵守《巴黎协定》最大限度地提高绿色转型的收益，最大程度地减少对环境的威胁等。欧盟主要成员国在绿色和数字化转型中有较强的技术优势，因此希望将内外政策充分结合，以较低成本维持对非影响力，同时缓解内部问题，促进自身发展。

法国《费加罗报》刊文指出，欧盟想让碳排放很低的非洲接受绿色转型，只愿意资助可再生能源并且加强碳关税，埃及和南非对此尤其不满。几内亚比绍经济学家卡洛斯·洛佩斯指出，“目前欧盟很多提议都让其处于脱离现实的状态。”一些非洲国家领导人也可能会感觉到不满。例如塞内加尔总统马基·萨勒，他原本希望开采海上天然气并希望欧盟提供资金支持。一位欧盟官员对此感觉难过“欧盟在碳经济方面的决策削弱了我们在绿色转型政策上的信誉。非洲人认为，欧盟要强加给他们可再生能源，而欧盟自己却在继续发展核能和使用天然气。” 有分析指出，欧盟对非合作中的数字转型合作缺乏明确的计划，弱势群体获得数字化服务的权利无法保障，同时在非洲快速推行电子政务合作不切实际的。再比如，《2030年共同愿景》承诺，欧盟支持非洲打击非法资金流出，解决国内税基侵蚀、利润转移，并在税收透明度方面进行合作。有报告指出，在过去的50年里，由于非法资金流动，非洲损失了1万亿美元，平均每年500亿美元，这与其接受的国际援助基本持平。而这背后重要的推手就是欧美国际垄断资本集团。显然，欧盟要帮助非洲解决自身资金动员的问题的努力只能是说说而已。

欧非建立真正平等的伙伴关系，欧盟能做到吗？

长期以来，欧非关系囿于“援助者—受援者”模式，通过在援助中附加政治条件干涉非洲国家内政，致使非洲国家对欧盟及其成员国“家长式”的行事作风颇为不满，双边关系发展受限。为此，以冯德莱恩为首的欧盟委员会提出同非洲发展“平等伙伴关系”，试图改善非洲对欧盟的固有印象。此次欧非峰会的重要目标就是深刻而坦诚地交流意见，告别以往的“殖民关系”。

但说起来容易，做起来却困难重重。今年1月31日，马里外交部召见法国驻马里大使馆梅耶尔，要求他72小时内离境。原因是法国外长勒德里昂称马里过渡政府是“非法的”，引起马里国内严重反抗。法国宣称，由于马里过渡政府的“多重阻挠”，在当前政治、行动和法律条件下，无法有效履行其在反恐斗争中的军事承诺，因此决定开始协调从马里撤出军事力量。显然，由于殖民因素等形成的欧洲与非洲间复杂的历史联系，以及欧洲在非洲深厚的利益，想要实现真正的平等只能是“政治宣誓”。事实上，正是因为非洲对“欧洲中心主义”的强烈反感，才迫使欧盟及欧洲各国更加注重在平等基础上处理与非洲的关系。长期以来，欧盟以所谓的人权、善治等为附加条件的援助早已刻在其骨子里，而这种居高临下的态度是非洲国家没办法接受的。

更重要的是，由于在全球生产领域中不同的分工和角色，欧洲和非洲从其经济基础上来说是不平等的。由于地理和历史等原因，欧洲是非洲融入全球产业链的关键一环。2015 年，非洲国家出口创造的全球总增加值为 4985.9 亿美元，总增加值的 62.8%与对欧盟国家（包括英国）的出口相关。从非洲的角度看，欧洲是其参与全球产业链最重要的枢纽。疫情背景下，欧洲经济不恢复，非洲无法实现经济增长。因此，从这个意义上来说，欧盟宣扬的所谓的平等的伙伴关系更像是一种“恩赐”。

分析指出，虽然外国对非洲的关注高涨通常反映了经济考量，但更广泛的地缘政治考虑也在内。但无论如何，对非洲而言，各大国或组织纷纷加大对非投入是一件幸事，这给了非洲更多的自主权和选择权，这是殖民时期以及冷战时期非洲不具备的利好条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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