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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读红楼”第五十九回(上):向火因寒寂,纯粹尽疯魔

作者

河汉

《红楼梦》第五十九回回前批语道是“山无起伏,便是顽山。水无潆洄,便是死水。此文於前回叙过事,字字应;於后回未叙事,语语伏;是上下关节。至铸鼎象物手段,则在下回施展。”

此批语点明此回为承前启后的章节,因怕被忽略,关于承启的重要性,亦有稍作解释之意。流水的章节总易流水般观过,而其实看到细处,亦颇耐人寻味的。

开篇承接前回,写贾母诸人回府复又送灵诸事。宝玉请安,虽病中,亦十分知礼,与贾母的一贯称赞相符。

总疑心宝玉多少有些装病的嫌疑——至少是有些夸大其词了,然观其添衣拄杖行为,倒全是病中模样。添衣事,尤其予人以“沈郎多病不胜衣”之感,竟有几分近黛玉。我见犹怜,况贾母诸人?

话说中国古代的这种体弱美,怕是西方读者很难理解吧,然而也只适合才子佳人,譬如秦可卿殡葬一回,贾珍亦拄杖来见邢、王二夫人,却予人以老迈的既视感。

宝玉请安自是真心,然如此病着,自然课业诸事皆省免了。

送灵日贾母诸人起程等事,写得有条不紊。私意以为,曹公于此等文字上最见功力——本该是流水账似的记录,却仍让人看得津津有味。

需要解释的是驮轿。这种轿子即便是在电视剧里也鲜少见到了吧,因而最初在图片上看到时倒感觉很另类,其实在当时是一种常见的远行轿。原理不过是把抬轿的两个轿夫换成两匹骡马而已。人力不宜远行,马车郊行又颠簸,驮轿在彼时是最适合的代步工具。畜力自然胜过人力,因而驮轿一般体量较大,可容两到三人,如此贾蓉媳妇才可以跟着贾母同乘一顶驮轿。

▲ 驮轿(晚清旧照)

此处虽写得细致,相关人等皆有描述,然有一处却透着奇怪:“贾琏恐路上不便,一面打发了他父母起身赶上贾母、王夫人驮轿,自己也随后带领家丁押后跟来。”贾赦夫妇平日里关起门来不受待见也罢了,如今正经朝廷礼仪大事也这样?这里大队人马皆已走远,连送行的薛姨妈、尤氏都已回来了。他们这里才打发上路,起身追赶。众人全无等他们的意思,他们便追上了,也不过像是俩尾随。

自然贾赦夫妇向来是被边缘化的,然而这种边缘化完全不符合当时的规范道理。有说这是因为贾赦夫妇的原型在现实世界里不是贾代善夫妇的亲子,结果真实的影响代入了虚构的小说,因而在小说的世界里造成了这种无从解释的奇怪。自然这种说法让人无力尽信,可也总算是一种解释吧。

如同年龄问题一样,贾赦的边缘化也算是《红楼梦》的瑕疵之一。《红楼梦》瑕疵众多,正不必曲为之解——把《红楼梦》完美化的读者和诋毁《红楼梦》的读者一样是有愧于这部杰作的。

只要瑕不掩瑜也尽够了,“事若十全何所乐?”此即如史湘云脸上的“杏斑癣”,也并不影响她的美貌一般。

杏斑癣想是春癣的一种,起名叫“杏斑癣”亦颇有春意。

治疗它的药呢,名字也一样春意盎然,叫“蔷薇硝”。还没搽呢,都仿佛能闻到香气。对比现在的皮肤药,叫什么“曲安奈德益康唑乳膏”,还没搽呢,都仿佛能把自己毒死。

而且所谓“蔷薇硝”,并非是借代个美名,它确实是由蔷薇露和银硝合成,也确实对治疗春癣有功效,工艺并不复杂,因而闺中往往自己调制。

取药的差事使了莺儿,顺便成全了蕊官去看藕官。蕊官这样随意的自说自话般说去就去了,我们看惯了《红楼梦》,不以为意,倘或没看惯,许会有些诧异吧。我们臆想出来的侯门规矩该是主子派你做啥你做啥,没派你就一直在边上杵着,哪有自己想干嘛就干嘛的,这还有个规矩吗。然而主仆日常在一起,还不都是生活?成日一方端坐一方杵着该有多煎熬?也完全是笑话嘛。然而悲剧在于,臆想的人多了,笑话也仿佛成真的了一般,从这个意义上说,倒真是幸而有红楼。

路上莺儿编花篮,是为后文冲突预做铺垫,却也写得清新有趣,“挽翠披金”尤其形容的精准,只四字便把春阳下折柳的形态描摹的华美而又如在目前。莺儿手巧,是处皆有照应,此处可算是精写了。玲珑篮碧花微红,玉手拎来纤骨轻。这样的花篮,也难怪黛玉瞧了都喜欢。

赞了花篮,黛玉说:“我好了,今日要出去逛逛。你回去说与姐姐,不用过来问候妈了,也不敢劳他来瞧我,梳了头同妈都往你那里去,连饭也端了那里去吃,大家热闹些。”一声妈,叫得如此自然而亲切,倒仿佛认了许久似的,听来竟有些心酸。端了饭去吃,如同一家人一般,果然热闹了——能得黛玉喜欢的热闹,都是她付出真心的人,便“不敢劳她来瞧我”一句,本质也是亲腻语,全当戏谑语读可就误了。说来人何尝有爱孤僻的?多因侧畔少亲眷,举目无知己,无奈处唯有清高自许。黛玉的向暖,彰显了她的寒寂,即便是拢向火的身影,在旁观者看来,也总觉得是有些孤独的,毕竟那个火,说到底也仍然是别人家的火。而当事者黛玉想或不知...至若竟或有知,也当不知罢——且先暖了再说。似此,莫说黛玉自己,便读者能不伤感怜惜?

倒是蕊藕二官对未来全不自知,正是见一面得一面的欢喜。我并不认为这二人是真正的同性恋者,然而此时恋了也便是恋了。身卖为奴,无所依托的生活里,任何人给予的温存与安慰都足以使她们恋了。男人们见不着,便见着也放不开心,能放开心的还是身边的女孩儿们。她们的恋情未必有身体,但确实有心。

她们心的纯洁与纯粹,是得宝玉赞叹的缘故。在强调礼仪与规范的社会里,在事故与虚伪的世情中,凡纯粹的人情都显得有些疯魔化,所谓宝玉的“呆性”,皆因身在疯魔中。

蕊藕二人此刻,也在疯魔中,自是难以相舍,好在莺儿紫鹃诸人虽不知其疯魔,只当是情谊倒也乐得成全,因而藕官带一副餐具,也算是一趟差事。她既叫藕官,想是谐“偶”字,天生的情种,也真是片刻孤身不得,便贪看莺儿编花篮舍不得去,也到底陪同蕊官一同送了硝去复又同回。

彼时春燕正看莺儿编篮子,春风轻袅,吹来多少女孩儿的烂漫之意,也吹来一场是非即将上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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