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辞
天问》分解之三
【原文】禹之力献功，降省下土四方①。焉得彼嵞山女，而通之于台桑②？闵妃匹合，厥身是继③。胡维嗜不同味，而快朝饱④？启代益作后，卒然离孽⑤。何启惟忧，而能拘是达⑥？皆归射鞠，而无害厥躬⑦。何后益作革，而禹播降⑧？启棘宾商，《九辩》《九歌》⑨。何勤子屠母，而死分竟地⑩？帝降夷羿，革孽夏民（11）。胡射夫河伯，而妻彼雒嫔（12）？冯珧利决，封狶是射（13）。何献蒸肉之膏，而后帝不若（14）？浞娶纯狐，眩妻爰谋（15）。
何羿之射革，而交吞揆之（16）？阻穷西征，岩何越焉（17）？化为黄熊，巫何活焉（18）？咸播秬黍，莆雚是营（19）。何由并投，而鲧疾修盈（20）？白霓婴茀，胡为此堂（21）？安得夫良药，不能固臧（22）？天式从横，阳离爰死（23）。大鸟何鸣，夫焉丧厥体（24）？蓱号起雨，何以兴之（25）？撰体胁鹿，何以膺之（26）？鳌戴山抃，何以安之（27）？释舟陵行，何以迁之（28）？惟浇在户，何求于嫂（29）？何少康逐犬，而颠陨厥首（30）？女歧缝裳，而馆同爰止（31）。何颠易厥首，而亲以逢殆（32）？汤谋易旅，何以厚之（33）？覆舟斟寻，何道取之（34）？桀伐蒙山，何所得焉（35）？妺嬉何肆，汤何殛焉（36）？
【注释】①力献功：以勤力进献其功。献功：指治水的功绩。降省：下去视察。省：省察、察看。下土四方：指天下。②嵞tú山：即涂山。即“会稽山”，在中国浙江省。传说禹治水途中娶涂山女为妻。通：私通，媾合。朱熹集注：“焉得彼嵞山氏之女，而通夫妇之道於台桑之地乎？”
台桑：传说禹娶涂山氏之女处。《毛诗传》：“女桑，荑桑也。”夷、台通用，“台桑”即“夷桑”。③闵：爱怜。妃：指涂山氏。匹合：匹配媾合，和谐成婚配也。厥身是继：他的身体得以继承，有了后代也。继：继承人。④胡维：何为。嗜不同味：品尝不同口味。快：快慰，满足。朝饱：朝饥，一时的饥饱。男女会合之隐语。⑤益：伯益。作：成为。后：夏后帝。作后：称王。上古成君主为后，如后稷，后羿等。夏王朝君主起先称“后”，征服东夷后又改称“王”。卒然：终于，最后。突然。离孽：遭受罪恶。离，罹。
⑥能拘是达：能达脱拘禁。指夏启为益所拘。达：逃脱。（沌意：通达）⑦皆归：指武观归降。射鞠：射箭蹴鞠。厥躬：本身，这里指启自身。⑧后益：即益，益曾继禹为君主，故称“后益”。作革：制革。作革：指益制作“革靶”（据萧兵《楚辞新探》）。播降：播种降水。⑨棘：棘下。乐名或地名。宾：动词，接待宾客。商：商均，舜帝之子。⑩（沌意）：勤，尽力为勤，勤子，为孩子尽力也，勤子屠母，为保住孩子而屠杀母亲。死分竟地，死后被分解或分散满地。竟：整个，从头到尾，满满。
（11）帝：天帝。夷羿：就是羿，善射。革：革除孽：灾祸。夏民：夏朝人民。
（12）胡：为何。夫：语助。河伯：神话中的河神。妻：娶为妻室。彼：他的。雒嫔：“雒”之今字为“洛”，“雒嫔”即“洛嫔，”指神话中的洛水女神宓妃。
（13）冯：同“凭”，满。珧（yáo）：蚌壳，这里指饰有贝壳的弓。利：锐利快捷。决：同“块”，套在右手拇指上钩弦发箭的器具，今称扳指。封狶（xī）：大野猪。
（14）蒸肉：蒸：一作“烝”，古人用牲体升于俎上以祭曰“烝”。膏：脂，指肉之肥。献蒸肉之膏：即“献烝肉之膏”，指祭祀时所献贡牲体肉的肥美。后帝：指君王和天帝。若：顺悦。许诺。（15）浞：寒浞，后羿的相。纯狐：纯狐氏之女，后羿的妻室。眩妻：即玄妻，纯狐氏女名，嫦娥（姮娥、常娥）。爰谋：与之谋，指与浞合谋。爰：援引。称为，于是。
（16）射革:传说羿能射穿七层皮革。交吞：（无解。沌意：交相结伙吞并）。揆：揆度，揆持，灭;破。（17）阻穷西征：应是讲后羿自鉏迁于穷石。阻：鉏也，穷，穷石也。
（18）黄熊：一说为黄能、黄龙，指“鲧被殛死后化为黄熊”的神话传说。巫：指山上的神巫。
（19）咸：皆，都。播：播种。秬jù黍：黑黍，一种谷物。莆：通“蒲”，一种水草。雚huán：通“萑”，芦苇类水生植物。营：经营。（20）何由：凭什么理由。并投:一起被放逐,指鮌与共工、驩兜、三苗三凶一起被放逐。
疾：罪过。修盈：罪恶修满，恶贯满盈，指鲧罪恶之多。修：修行，盈，满。
（21）霓:同''霓'',虹的一种,也称副虹,色较淡。婴：用贝壳做的妇女颈饰，似现代的项链。茀（fú）：通“髴”，妇女首饰。（22）安得：从哪里得到。夫：那。良药：《淮南子·览冥训》：“羿请不死之药于西王母，嫦娥窃以奔月。”
固：牢固。臧：通“藏”，保藏。
（23）天式：天道法式。从横：纵横。指遍布，无处不在。阳离：即“离阳”，指脱离开太阳。爰，于是。
（24）大鸟：指太阳神鸟，即神话传说中栖息在太阳里的“三足乌”。
夫：那。焉：怎么。丧：丧失。厥：其。厥体：指神鸟的躯体。
（25）蓱:即蓱翳,多作屏翳。古代传说中的雨师名。号:呼号。号令。何以：怎样。兴：兴起，发动。（26）
“撰体胁鹿”，指把风伯飞廉的身体撰写为两肋生翼的雀头鹿身。撰：撰写。胁xié：肋骨。这里是两肋生翼的意思。鹿：鹿身。膺：担当。
（27）鳌（áo）：大海龟。戴：顶起。抃（biàn）：本义是两手相击，这里形容鳌的四肢舞动。安：安稳。（28）释：放弃，舍弃。陵行：在山陵上行走。迁：搬迁。
（29）惟：唯有。浇（áo）：亦作“奡、敖、傲”，均系一人之名，传说为寒浞与纯狐所生的儿子。户：门，此指浇嫂的家。何求：什么要求。嫂：指浇的嫂子女歧。（30）少康：夏朝国君相的儿子,寒浞使浇杀相,少康逃奔有虞,虞妻以二女。后来少康打猎放狗追逐野兽,遂袭杀浇。
颠陨：掉落。颠易厥首：王逸《章句》说，女歧与浇周舍同宿，少康夜袭浇，误杀了女歧的头。
（31）女歧：浇嫂的号。裳：下身的衣服。馆：房舍。馆同：即“同馆”，指男女同房。爰：与，共。止：息，宿。
（32）何：为何。颠：坠落，掉下。易：换。厥：其，指女歧。首：脑袋。颠易厥首：指将她的头换了地方，以致于少康派人杀浇时掉脑袋的人却成为女歧。亲：亲身。逢：遭逢。殆：危险，祸殃。
（33）谋：谋划。易：改变。旅：古代军人的战衣，上旅为衣、下旅为裳，指浇用皮革和金属制作铠甲（据闻一多《天问疏证》）。何以：如何，怎样。厚：厚实，坚厚。
（34）覆：倾覆。舟：船，指战船。斟寻：一作斟鄩，夏的同姓诸侯国。何：什么。道：方法，办法。取：取胜。
（35）桀：夏代亡国之君。蒙山：古国名。传说桀攻蒙山，得琬、琰二女。
（36）妺嬉(mò
xǐ)：夏桀的妃子。何肆：何故。肆：故。汤：商汤。殛：杀。通“极”，指流放。
焉得彼嵞山女，而通之于台桑？《吕氏春秋·音初篇》：“禹行功见涂山之女。禹未之遇，而巡省南土，涂山氏之女令其妾候禹于涂山之阳，女乃作歌曰‘候人兮猗实’，始作为南音。周公、召公所风焉。”又：“禹娶涂山氏女，不以私害公，自辛至甲四日，复往治水。”“猗”即《诗经》“猗彼女桑”之“猗”，盖涂山氏之女时方采桑而候禹于其地也，“献功”即所谓“行功”，“降省下土方”即所谓“巡省南土”，一本无“四”字。
闵妃匹合，厥身是继。胡为嗜不同味，而快朝饱？我意，厥身是继也是问句。大禹与涂山氏通于台桑，婚配其后，生儿育女，怎么是品尝不同口味，只图一时朝饱呢？显然这种解释有问题。我以为古人朝饥朝饱似乎是普遍现象，有识之士不会非议其道德品质。我觉屈原也不会设问这样没水准的问题。何况‘朝饱’一词也不是原文，原文是‘鼌饱’。有说：《山海经·大荒北经》又云：“无继子食鱼鼌cháo饱”，宋刻作“鼌鲍”（见方绩《屈子正音》引）。《说文》：“鼌、匽鼌也。”桂氏《义证引异》图赞：“儿黾麻黾海鲸名，曰匽鼌，一枚剖之，有三斛膏。”是匽鼌海鱼。鲍，《说文》：“饐鱼也。”“嗜不同味而快鼌鲍”正与“食鱼”说合。又，无继子食鱼经与禹湮洪水杀相柳相次，故图次于此。相柳：古神话中人名。传说为共工之臣。亦称“相繇”。《山海经
大荒北经》“
共工之臣名曰相繇，九首蛇身，自环，食于九土。其所歍所尼，即为源泽，不辛乃苦，百兽莫能处。禹湮洪水，杀相繇
。”《山海经·大荒北经》：“无继〈依郝说〉民食气鱼”，“气”即“饩”。《聘礼》：“八生曰饩，谓杀而未熟也，与饐鱼同意。”这个解释似有道理。为什么喜好不同味道而要吃鼌鲍？显然是为了继承香火也。
启代益作后，卒然离孽。我认为这句似乎也应是问句。大禹去世之后，伯益和夏启进行部落联盟首脑之争。伯益失败被杀，被族人葬于天台山上。此次夷夏之争甚为惨烈。东夷地区延续了几千年的规模巨大的尧王城，两城，凌阳河和段家河古城都毁于一旦，荡然无存。另一结果就是导致该地区人口锐减。罹孽，莫非指上面的故事？又有说：“孽”谓“武观叛乱”。武观，也作五观。启之少子。夏启十五年，武观叛乱。还有说是指启为益所拘。离孽，都解为‘罹孽’，我倒认为就是‘离开’之意。‘夏启代益称后以后，最终可以离开罪恶吗？’
何启惟忧，而能拘是达？有译文如此：‘为何启会遭此忧患，身受拘囚又能逃脱？’我意倒是：‘夏启能够逃脱拘禁，还忧愁什么？’逃脱拘禁后，忧愁的就是下面的问到的‘五子叛乱’，也称‘武观或五观叛乱’。
皆归射鞠，而无害厥躬。我意：射鞠，射箭蹴鞠也。这句话似乎是讲武观叛乱被平息后的故事。也应是设问。‘都归降后就射箭蹴鞠，能无害其身？’看到天下归顺后就放纵自己，能不有害于身体？《竹书纪年》：“启十五年彭伯寿征西河，五观来归。”《吉城文选》：“皆归射鞠”，谓五观来归，而走马蹋鞠自若也。走马蹋鞠即此“射鞠”矣。有解：射鞠:当作''鞠躬'',意为敬谨。射,系''躬''之误。这种解释似无道理，也失水准。不采。
何后益作革，而禹播降？‘为何伯益福祚终结，禹的后嗣繁荣昌盛？’这种解释似乎牵强。我意：‘为何伯益制作皮革，而大禹播种降水？’然我对‘后益’的称呼不解。上古成君主为后，如后稷，后羿等。甚至这种称呼还影响到后人对《诗经》和《离骚》中‘三后’的理解（参见博文‘《楚辞离骚》分解之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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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我所查到的资料都是称益为‘伯益’，因为严格说来益不能称后，史学界只称伯益。为什么屈原称呼‘后益’？这又是屈原见解不同之处。《吉城文选》：后益：即益，益曾继禹为君主，故称“后益”。
启棘宾商，《九辩》《九歌》。‘夏启做梦上天作客，得到九辩九歌乐曲’。又是牵强的紧，几乎把所有的字都诂训成别的字了。我倒同意《吉城文选——天问甄微》：《淮南子·齐俗训》“其乐大舞，三象棘下”，又“无以异于弹一弦而会于棘下”。棘下，乐名，棘谓戛击堂上乐，下即谓堂下管鼗柷敔之类，棘下合乐，故曰非一弦所会也，是戛为奏乐之总名。商谓商均，均于夏为宾，犹“箫韶九成，虞宾在位”矣。此盖启祭禹时事。先帝的儿子，自然是夏启的贵宾。‘夏启棘下宾待商均，也是用《九辩》《九歌》？’似乎这里也是设问。这里也说明《九辩》《九歌》是上古的诗歌，非屈原原创。
何勤子屠母，而死分竟地？有解：屠母：谓母裂胸而生下孩子。朱熹集注：“屠母，疑亦谓《淮南》所说：‘禹治水时，自化为熊，以通轘辕之道，涂山氏见之而慙，遂化为石，时方孕启，禹曰：“归我子！”於是石破北方而启生。’其石在嵩山
，见《汉书》注。竟地，即化石也。”但我不这样理解，因为这样无法表现‘屠’字的意思。我意：勤，尽力为勤，勤子，为孩子尽力也，勤子屠母，为保住孩子而屠杀母亲。死分竟地，死后被分解或分散满地。竟：整个，从头到尾，满满。
帝降夷羿，革孽夏民。胡射夫河伯，而妻彼雒嫔？我以为‘帝降夷羿，革孽夏民’也是设问。天帝降下后羿，是为了革除夏民的祸患吗？为什么他射死河伯，并娶他的雒嫔为妃？显然屈原对后羿的抢男霸女大有非议。《离骚》中也提到洛水女神宓妃，几乎是屈原的心目中的神交了，其和后羿的一段情事一直是屈原的耿耿于怀。《左传·襄公四年》疏引贾注：“羿之先祖，世为射官，故帝喾赐羿弓矢，使司射。”《山海经·海内经》：“帝俊赐羿彤弓素矰，以扶下国，羿是始去恤下地之百艰。”
冯珧利决，封狶是射。何献蒸肉之膏，而后帝不若？满弓利矢，是射杀大野猪的吗？为何献上肥美烝肉，后帝均不许诺满意？这显然同样是针对后羿的设问，对其滥射无辜表示不满。又有说：《左传·襄公四年》：“羿犹不悛，将归自田，家众杀而烹之，以食其子。其子不忍食诸，死于穷门。”“蒸肉之膏”即言其事。应是牵强。
浞娶纯狐，眩妻爰谋。《左传·襄公四年》“促因羿室”，又云“促行媚于内，而施赂于外”。《左传·昭公廿八年》：“有仍氏生女黰黑而甚美，光可以鉴，名曰玄妻。乐正后夔娶之，生伯封，实有豕心，……谓之封豕。有穷后羿灭之，夔是以不祀。”《路史·后纪十三》：“浞乃蒸取羿室纯狐，爰谋杀羿。”羿灭伯封有之，浞复因之以灭羿也，“纯狐”当即羿妻，“眩妻”即“玄妻”。“纯狐”犹言“封豕”，非姓也。哈，原来嫦娥是一个黑美人。传说她先为后夔之小妾、后为羿霸占、最后和寒浞同谋杀死后羿。是个“历事三夫，人尽可夫”的可人儿也好，是个身世不堪的小可怜也罢，随你想随你说。我倒觉得倒称得上个勇于追求勇于担当的奇女子。
何羿之射革，而交吞揆之？为何羿能射穿皮革，却被其妻与浞交结吞灭？交吞揆之，一定不是屈原的原创，不知引自哪里，出自何方？煞是僻涩难懂。屈原用后羿的故事设问这多，质疑其人品，可见屈原对后羿的态度。
阻穷西征，岩何越焉？我意：后羿自鉏西征迁于穷石，那座大山怎么翻越？《左传·襄公四年》：“昔有夏之方衰也，后羿自鉏迁于穷石，因夏民以代夏政。”杜预注：“鉏，羿本国名。”“阻穷西征”即指迁穷之事。《史记·正义》引《括地志》“故鉏城在滑州韦城县东十里（今河南滑县东）”，阻、鉏同声，通用。又有说：阻穷：阻绝，此句是说把鲧永囚禁在羽山，不准西行。怕不如‘后羿迁穷’之说靠谱。
化为黄熊，巫何活焉？黄熊：一说为黄能、黄龙，指“鲧被殛死后化为黄熊”的神话传说。《左传·昭公七年》：“昔尧殛鲧于羽山，其神化为黄熊，以入于羽渊。”只是不知‘巫的故事’又是啥？
咸播秬黍，莆雚是营。我以为还应是问句。都来播种秬黍，还经营蒲草吗？这句话界于两个鲧故事之间，有人认为这也是指鲧指导民众都来播种黑黍一类的谷物。
白霓婴茀，胡为此堂？安得夫良药，不能固臧？白色的霓裳，嘤嘤响的佩茀，为何在此堂上？哪里得到良药，不能固藏？显然在讲嫦娥，黑色皮肤白色霓裳，另有一番模样。屈原对白色霓裳情有独钟，《九歌》中就有“青云衣兮白霓裳”句。只是，那里的‘青衣白裳’可表清白，这里呢？却是黑不济白不及。有人说，先秦时期没有嫦娥奔月的故事，可这里却有得药之说。看来后羿一定是被毒死的，前面‘交吞揆之’之‘吞’莫非是指吞药？不论怎样，她终没有吞药追随后羿，也没有为后夔披麻戴孝守节，而是和寒浞二人世界去了。终究不如奔月来得罗曼蒂克。”《淮南子·览冥训》：“羿请不死之药于西王母，姮娥（即嫦娥）窃之以奔月，怅然有丧，无以续之。”有说：胡为此堂，堂堂，盛，指盛装打扮。也通。
天式从横，阳离爰死。大鸟何鸣，夫焉丧厥体？天道法式纵横，离开太阳就死。大鸟为何鸣叫，是丧失它的身体了吗？阳：大都认为是指阴阳二气中天上的阳气。这显然是道教的理论，我只是不知屈原时代道教是否普遍流行？所以不敢轻易使用，还是用最简单的解释：太阳。大鸟：太阳金乌，后羿射日，金乌哀鸣，解羽丧体而死。
蓱号起雨，何以兴之？撰体胁鹿，何以膺之？雨神起雨的号令，用何兴起？风神两肋生翼的鹿身，作何担当？此二句另有本作“撰体协胁，鹿何膺之”，闻一多《楚辞校补》谓“何以膺之”与上句“何以兴之”句法一律，当从。根据上下文的用字方式也应是闻说有理。
鳌戴山抃，何以安之？释舟陵行，何以迁之？大龟驮山四肢滑动，何以安稳？弃船走山陵，何以搬迁大山？（鳌（áo）：大海龟，“鳌”与“浇”（áo）同音，传说“鳌”为“浇”的动物化身（据闻一多《天问疏证》）。
惟浇在户，何求于嫂？何少康逐犬，而颠陨厥首？此谓少康灭浇诱豷之事。《左传·哀公元年》：“少康使汝艾谍浇（谍、《潜夫论》作诱），季抒诱豷。”盖即用寒促媚内虞田之术，“求嫂”当指诱豷，“逐犬”谓致浇于田，少康因逐犬而断其首也。女歧:即女艾,也作汝艾。颠陨：倒下陨落。
女歧缝裳，而馆同爰止。何颠易厥首，而亲以逢殆？女歧缝裳，并与浇同馆止息。为何将她的头换了地方，以至于亲身遇害？颠易厥首，多数人将‘厥首’解为浇的头，我理解为女歧之首。颠易：倒下移动。
汤谋易旅，何以厚之？‘汤’字费解，各种各样。汤读“荡（繁体为盪）涤”之荡，《说文》无“荡”，古字祇作“汤”。汤谋谓涤除其旧谋而为新谋。《左传》谓：“少康新布其德而兆其谋。”杜注：“兆、始也。”汤谋即始谋之义，易旅即所谓“有众一旅”也。汤：当系“浇”之讹字（闻一多《天问疏证》据牟廷相说）。我意：汤既商汤。
覆舟斟寻，何道取之？浇把斟寻国的战船全部倾覆，用的什么办法？我也想知道。
据我读至现在的理解：人说《天问》有174个设问，现在感觉其实何止？《天问》干脆就是每句一个设问，因此我们在每个句号处其实应该都应看到问号，看成问号。人说《天问》一事一问，我以为一句一问也。人们对《天问》提问的数量还是低估了，这根本就是满篇问句的一篇奇文。这是我读到这里的大胆猜想和真实感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