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是爱啊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我就跟着爷爷奶奶睡在一张古老的床上。
记得夏夜，总是在院子里乘凉一段时辰，爷爷就叫我用煤油灯在民国时期染了蓝花纹的蚊帐里烧蚊虫。如豆的火苗对着它，便发出“吱吱”的声音，直到将蚊虫们全部消灭才罢休。临睡前，爷爷又用芭蕉扇在蚊帐里赶一遍蚊虫后，再将蚊帐的两扇门关密，将底部压在草席里。我接过爷爷的芭蕉扇跪在床上使劲地给爷爷奶奶打扇，扇不了几下就没劲了，头上也开始冒汗了。爷爷总是说着那句我似懂非懂的口头禅：蛤蟆儿蹦不了三下。然后叫我躺下，他轻轻地给我扇着。伴随着习习凉风，我迷迷糊糊地潜入了梦乡。
记得有一次，我肚子闹腾得厉害，全身发热。爷爷摸了摸我额头就背着我到大队部的诊所找陈医师看病。陈医师叫我张开嘴，插进一根玻璃小管，又叫我嘴闭紧。接着他的两只耳朵戴着一种好稀奇的长长东西，用下面垂着发光的小圆镜在我的肚子和胸部移来移去。随后对爷爷说：“吃堵食了。”接着就从我嘴里抽出那根憋得我好难过的小管，甩了甩两下说道：“发烧。”然后给我手上扎了了一针，过了一会，又在我屁股上扎了一针，开了三种药，放在写上吃法的小纸袋里给爷爷。长大后听人说，陈医师是黄埔出身。难怪医术高明。他年轻时去缅甸当过远征军的军医，还带回了一个缅甸女人做老婆。
出了诊所，爷爷带我到合作商店，给我卖了一把小刀。我看到爷爷给了那个阿姨一角钱。阿姨在放钱的抽屉里好像找什么东西。这时，听到爷爷说：“找糖子吧。”阿姨给了我四粒糖子。我当即剥开糖纸塞进嘴里，感觉真甜！
回来的路上，我一直在想着：爷爷怎么晓得我没有小刀削铅笔的呢？不知什么缘故一直就没敢问爷爷。
记忆中，好像爷爷从来就没有打过我。但罚我下过跪。有一年夏天，我时常跟哥哥下河在水碓之上的堨坝下徒手摸鱼。当看到用渔网的渔人一网撒下去，收网时，远远望着网上挂着好多鱼，真是羡慕得不得了！
一天傍晚，我从河里牵牛回家时，看到三个外村人撑着竹排赶着鸬鹚下河捉鱼，瞧得我不舍得眨眼，真过瘾啊！我一边走一边回头望，走到小洲旁，被什么东西绊倒了；一看是渔网，爬起来顺手就拿回家。被爷爷发现了，盘问我是哪里弄来的？我说是河边捡的。爷爷立刻大怒道：“那是捉鱼人放在那里的，怎么是捡的？是偷！”说着就拉着我急冲冲跑到小洲，把渔网归还了人家，还一个劲地赔礼道歉。回到家，叫我跪在堂前，训斥我：“你怎么做这样丢脸的事？人家的东西再好，就是金子银子都不能要。你跪着好好思过。”
夜里，睡在床上，爷爷跟我讲了一个偷鱼者从小就偷，每次偷回来都受到他妈妈称赞；后来越偷越大，最后被抓进监狱；临行前咬断妈妈奶头的故事。
我牢牢记住了爷爷讲的故事，在过往的人生里经受住了各种形形色色的诱惑，特别是在那些诱惑多多的日子里。
写于2013、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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