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水车已成为古董商收来卖出赚钱的好东东了；只有在一些乡村旅游景区和农耕博物馆才能一睹它的伟岸风采。1970年代的初期，在我们村，我见过的水车有两类，一类是叫水碓圆轮车，是利用水力舂米磨粉的机械；另一类是用于抗旱车水灌溉农田的龙骨水车，它又分为脚踏式和手摇式两种。前者，我曾在它身旁张开双手接过如下雨飘落的水滴，并多次好奇伸手匆匆一摸后，立即缩手，生怕被它带走；后者，我不仅有过亲密接触，还大汗淋淋地使用过。
用来灌溉的水车也叫“龙骨车”，一般都有二三十节，每一节相隔三十厘米左右。它的结构是由木链、车身、车轴、车叶、车筒、车槽和车架等组成，因节节木链似根根龙骨，因此而得名。车身为长条木制水箱，分上下两层，下层三面密封，不能漏水，供上行的车叶将水带到高处；上层是一块光滑的木板，返回的车叶通过该木板下滑。龙骨链为一长串短木节节连缀而成，有几十、上百个，等距离地连接在一起，形成龙脊椎链，环绕木轴进入水箱上下层循环。车轴是一个中间粗两头细的木头，正中间的齿轮带动车筒下方的木质齿轮，通过车叶将水提上来。手摇式的，比较简单，在龙骨水车两侧安上挂耳，再套上两根手柄就可车水了。力大如牛的男子汉常常是独立一人双手并用就能使溪水哗哗地跳进开裂的稻田中，像妇女和我辈尚未发育的瘦弱少年则须两人合作才行。脚踏式就复杂了，木匠要制作脚踩滚动的车轴，两边是均匀分布供人用脚踩动的几组木墩，由木榫将其连接至主轴上；还要打个牢固的两层木支架，下层是一根横木，供车水的农人趴着扶着；好心的木匠还会在车头架子上方做一个简易草棚，为车水的农人遮挡火热的太阳。
我们村在旧社会种田都是一季稻，用水量不大。当时主要靠山塘蓄水灌溉，正常年份一般用不上水车。若是遭遇大旱，龙骨水车就派上用场了。听奶奶说，有一年闹干梅。吃了端午粽，就没下多少雨。几户田多的人家把龙骨水车连起来像接龙似的从率水河里日夜不停车水，才使大家的田都插上了秧。新社会作兴种双季稻，用水量大，到了八月下旬，水田的水汽蒸发量大，山塘和水库很快就干得底朝天。这时，又是古老的龙骨水车挑起了抗旱的大梁，即使后来有了电灌站，二次运水灌溉还是靠它，直到生产队买了两台潜水泵之后，水车从此就销声匿迹了；但它却多次出现在我的梦乡里，随着水车的“吱呀呀吱呀呀”的声音，不断出现农民挥汗车水镜头的切换：从苏轼的 “翻翻联联衔尾鸦，荦荦确确蜕骨蛇。分畴翠浪走云阵，刺水绿针抽稻芽。”到王安石的 “山田久欲坼，秋至尚求雨。妇女喜秋凉，踏车多笑语。”从蒋士煐的“养苗蓄水水易干，农夫踏车声如沸。”到顾翰的“一勾残月潮初上，曲港咿哑踏水车。”
写于2014-7-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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