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连贯的研究始于现代语言学开端之前的修辞学，连贯被认为预设语篇的一致性。但在语 篇分析领域连贯概念首次出现在上个世纪60年代，Harweg (1968)率先分析了衔接与连贯的 关系。自此，连贯很快成为篇章语言学研究的一个焦点话题。
一、连贯的定义
coherence (连贯)究其词源来自拉丁文的动词cohaerere，表示连接在一起的意思。这一术 语涉及领域很广，不仅被语言学使用，也出现在心理学和物理学研究中。在心理学领域，它 表示团体内部成员间关系流畅度和情感融洽度的团体凝聚力。在物理学的框架下，它意味着 光波之间的相干性。
在篇章或话语研究中，连贯是一个重要而热门的讨论话题，尽管如此，或者说也正因为如此 ，连贯有许多种而且常常是互不兼容的定义和涵义。篇章语言学从语义学角度出发侧重研究 书面语篇信息的传达。心理语言学从领域知识入手，主要研究书面语篇的处理过程，话语分 析和行为理论主要描述语篇的交际意图和互动模式。Van Dijk (1977)从语义学的角度研究 连贯，认为连贯是语篇的语义特征，因为语篇中每一个句子的理解都与其它句子的理解相关 联。Halliday (1976)专心研究衔接手段，如照应、替代等等。Widdowson (1978)认为连贯 是一个语用概念，表示言语行为之间的关系。de Beaugrande（1981）认为连贯是保证概念 一致性的过程，是词语、小句、句子及句群在概念和逻辑上合理恰当地连为一体的语篇特征 。Brown and Yule (1983)认为连贯是语篇与语篇接收者互动的结果，是在读者处理语篇的 过程中产生的。
连贯已经被几乎所有篇章语言学家从各种不同角度研究过，但是关于连贯涉及的语篇单位和 层次，学者们仍然持不同观点，到目前为止还没有形成全面明确的理论框架。但是从语义学 角 度出发明确连贯作为语篇内在意义关系的概念，仍不失为连贯研究的重要出发点。语义上的 连贯是语用连贯、心理连贯的基础，意义连贯在语言使用中与语境意义融合体现为语用连贯 ，在语篇处理中反映为不同程度上的心理连贯。连贯是使得语篇易于接收和理解的本质属性 ，是区别于随意编排在一起的句子序列（即非语篇）的特征。与衔接不同，连贯指的是语篇 整体上的语义联系和语义一致性，在语言形式上由一定的带有中心主题的结构、组织或模式 实现。
二、连贯的范围
连贯除了可以从不同学科角度研究，还可以从其本身的不同方面或层次研究。据此，连贯可 以语篇连贯与篇章连贯、基于产品的连贯与基于过程的连贯、作者的连贯与读者的连贯以及 局部连贯与整体连贯。这些是连贯研究中几对重要的概念，有利于连贯范围的确定，是形成 整体、系统的理论框架所必须考虑的问题。
语篇是篇章和情景语境的结合体，是动态的语言交际，篇章是语篇的静态的相对独立于语境 的书面记录。篇章连贯与语篇连贯有所不同，因为前者信息发送者与接收者间没有直接接触 。准确地说，文本作为作者思想的书面表达方式是最关键的书面交流媒介。口头话语是谈话 人在一定语境里互动协商的过程和结果，其中的连贯比书面文本要复杂得多。
连贯可以理解为语篇在语境中产生的效果，也可以理解为语言使用者为达到交际意图不断搭 建语义关联性的过程，这便是研究连贯的两种方法：基于产品方法和基于过程方法。前者集 中分析静止语篇的连贯提示信息，如篇章指示语和信息结构，来理解连贯的语篇；后者研究 连贯在交际过程中的作用，集中研究如何设计和构建连贯以准确地传达交际意图。
连贯由作者/信息发送者编码，再由读者/信息接收者解码。语篇组织者努力通过运用语篇组 织结构和语篇指示语等语言形式手段将自己的意思连贯地表达出来，语篇解读者则试图从体 现连贯的语言形式手段重新建构语篇的连贯结构。由于作者和读者在文化背景、语言知识等 方面的差异，同样的语篇会产生两种或多或少不同的连贯关系。
语篇意义的关联性体现在语篇的不同层次上，语篇微观层次上的意义关系，如句子连接关系 ，可以称之为局部连贯，其实就是普遍意义上的衔接关系；而整体连贯指语篇主题的一致性 和语篇模式和类型的同一性。两种不同层次上的语义连接关系相辅相成，共同赋予语篇以语 篇性（textuality）。
三、连贯手段
语篇意义的连贯性涉及语言的使用环境、语言使用者的认知模式及语篇本身的语义特征等等 ，其外部条件不能在形式上表现出来，但语篇内部的语义关系会通过形式层的多个层面得以 体现，如主位结构、信息结构、语音语调等。本文重点介绍在篇章宏观层次上起连接作用的 四种常见的连贯手段，分别是：篇章标记语、词汇连贯、篇章类型和篇章模式。
1、篇章标记语
在研究篇章内部关系这一抽象问题时，可以采用的安全可靠的方法就是研究分析篇章表层反 映篇章关系的语言手段。篇章标记语(text marker)就是其中最重要的方式，它们常被用来 标记篇章单位间存在的语义关系。
和衔接中的连接手段一样，篇章标记语通常也以连接词语出现，常见的有表示概括总结、比 较对照、时间顺序、过渡递进等关系的连接词。
①. To sum up, honesty not only brings us honor and friendship, but also materia l gains. Honesty is the best policy we can take.
②. But on an unusually quiet corner Soapy came to a standstill.
③. At length Soapy reached one of the avenues to the east where the glitter and turmoil was but faint.
④. As for your use of language, remember that two great masters of language, Wi l liam Shakespeare and James Joyce, wrote sentences which were almost childlike wh en their subjects were more profound.
⑤. Five blocks Soapy travelled before his courage permitted him to woo capture again.
To sum up表示总结前文论述，得出结论；But引出整个故事发展的另一场景，表示下文与前 文多次场景的转折语义关系；At length是故事发展进入最后一个阶段；As for表示话题 的转换，引出新话题；Again回指前文Soapy为了能在监狱里过冬两次蓄意侵犯他人、扰乱治 安的行为。需要补充说明的是，篇章标记语的使用由深层的意义连贯决定，并使连贯关系显 现，但并不是体现连贯关系的唯一形式。
2、词汇连贯
词汇连贯(lexical coherence)在宏观上通过词汇的选用来实现组织篇章的语义关系，也就 是说两个或多个意义关联的词项被用在篇章组织结构的不同部分并表明不同部分之间的语义 结构关系。与词汇衔接一样，词汇连贯也可以分为词汇重述和词汇搭配，在欧·亨利的小说 The Cop and the Anthem里就有两个典型的例子。
故事的主人公Soapy试图制造麻烦被警察(policeman或cop)逮捕以便在监狱里过冬。小说全 文49个自然段，Soapy这个人名共出现了48次，policeman出现18次，同义词cop出现6次。另 外Soapy理想的过冬场所在故事发展的不同阶段以不同的词形多次出现：第4、5、6、10、18 、31和49段的island，第8段的his winter refuge，第10段的limbo，第5、20段的his wint er quarters，第20段的little isle，第23段的his insular haven and the station-hous e。这些关键词在故事发生的不同场景的多次重述就像是联系故事不同部分的一条坚强锁链 ，使得整篇故事前后照应，紧密连贯。
为了实施自己的计划，Soapy在不同场合做了多次尝试，而他的每一次尝试都以故事发生场 景的描述或介绍开始，而场景的描述介绍又以空间的推移为序，并使用了大量的与城市有关 的词语，词汇搭配和重述并用，充斥了故事的各个部分。Around fifth avenue and Broadw ay in a café，他想饱食一顿大餐的计划落空（第6-10段）；at a corner of Sixth Aven ue他故意用石头打碎了a restaurant的玻璃窗（第11-14段）；on the opposite side of t he street，Soapy拒绝为dinner in a restaurant买单（第15-18段）；走过五个blocks， 他有意骚扰一位女士in the street（第19-25段）；at the next corner on the sidewalk ，他狂喊乱叫仍无济于事（26-31段）；in a cigar store他拿走了一位男士的雨伞（第32- 39段）；最后在church旁边的一个异常安静的角落，他出人意料地被捕了（第40-49段）。 3、篇章类型
篇章类型（text type）即篇章的交际目的，是篇章研究中一个重要组成部分。篇章类型的 分类有很多说法，其中Werlich(1983)的分类较为普遍接受。Werlich区分五种篇章类型：描 写类、叙事类、说明类、议论类和指导类。
描写类篇章通过生动的语言描述创造一幅图画，从而把五官的感受传递给读者。纯粹以描写 为目的的文章并不多，但描写作为手段和技巧被广泛运用在各类文章里，常常是通过描写来 说明一个问题，表述一种意境，或传递一种态度。叙事类篇章是以叙述为主要表达方式（常 与描写连用），对社会生活中的人、事、景物的状态及其变化发展进行叙述的文章样式。开 头表现能引起读者关注和兴趣的某种行为、情感和事态的发生。在叙述其发展、变化、推进 ，结尾引申内容给人以思考与启迪。说明类篇章是以说明为主要表达方式解说事物、阐明事 理的文章样式，一般按照事物的内在条理性安排结构，开头概说，引出现象或问题，再进行 分项具体地阐述，最后进行总括性说明。议论类篇章是对某个议论对象提出见解或主张并说 明理由，使读者信服的文章。结构为引论─本论─结论，即开头提出问题，运用论据对问题 作逻辑推论分析，最后对论点进行概括或适当的引申。指导类篇章也叫程序类篇章，主要指 导性讲述如何按照一定步骤或指令完成一项工作，常见于菜谱、维修手册等实用文体中。这 类篇章通常首先提出要达到的目的或任务，然后给出完成任务需要的材料和工具，再按先后 顺序介绍或演示完成任务的每一个步骤。
篇章类型是抽象的典型，接近原型的篇章是有的，并不多见，我们称之为单类型篇章。但在 实际篇章中，不同类型往往交替使用，互相渗透，混合形成多类型篇章。在多类型篇章中常 有一个主导类型，篇章类型主要是依据这个类型的确定而确定的。 4、篇章模式
篇章模式（text pattern）是用篇章内部标准，依据篇章的形式与内容结构进行分类的，是 篇章信息内容的结构模式或组织方式。常见的篇章模式有以下几种：
第一，时间模式：按照事理发展过程的先后来介绍某一事物、事件或行为，人物生平介绍、 生产流程说明、历史事件描述多采用这种模式，常用的标志语有on (date), now, before, after, when, first, then, finally, during, and finally等。
第二，空间模式：按照事物空间存在的方式或空间位置的转移，或从外到内，或从上到下， 或从整体到局部来加以介绍，这种模式有利于全面说明事物各方面的特征。如建筑物或建筑 群的介绍，常用这种模式。常用的表示方位的词语有right, on the left, behind, in fro nt of, opposite to, on the top等。
第三，比较模式：突现事物、概念、人物等之间的相同点或不同点，一般采用从不同方面逐 一比较的方式。例如比较农村和城市的居住环境，就可以分别从环境、交通、人际关系等方 面进行比较，为读者作出选择提供依据。比较词语有different from, same as, similar t o, unlike, as well as, not only...but also, on the other hand and while等。
第四，因果模式：表明事物、时间发展的前后因果关系，说明发生了什么和为什么发生的问 题，在调查研究报告里很常用，如调查犯罪率为何上升。过渡词汇有because, so that, th erefore, since, in order to, as a result of, for this reason, consequently等。
第五，问题解决模式：首先引出一个问题，再对问题进行分析，然后建议可行的解决方案， 在科技论文里尤其多见。关键词语有problem, solution, solved by, alternative, possi ble answer, therefore, conclusion, evidence and reason等。
第六，话题模式：将一个话题分为若干个逻辑组成部分，每个部分构成信息的一个部分。该 模式应用广泛，特别是其它模式不适用的时候，如在讲述不同类型葡萄酒时，可以根据颜色 和产地分别介绍。常见的标志语有classify, in terms of, in addition to, with regard to, as for and the like等。
需要指出的是, 上述篇章模式可存在于大的篇章中, 或在总体结构中互相交错, 互相嵌入, 而且并不是所有的语段都有这种明显的模式, 而是上述模式的变体。另外，篇章模式的选 择依赖于篇章的主题和交际目的，同样的结构信息可以选择不同模式，也可混合使用多种模 式。
连贯一直是个很有争议的概念，不同语言学家从不同的角度派生出他们对连贯概念的不同诠 释。从根本上讲，连贯作为一种意义关系还要依附于语篇的语义关系，它是语篇内部的固有 特征，不仅仅是意义的连接，更是篇章整体意义的一致性。它是语篇组织者赋予篇章的、基 于产品的、宏观层次上的意义连接关系。与衔接一样，连贯关系同样由一定的语言手段体现 ，这些连贯手段中有篇章指示语、词汇连贯、篇章类型和篇章模式。不同的连贯手段犹如相 互交织在一起的一张网，共同编织篇章的连贯性。
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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基金项目：巢湖学院科研基金资助项目（项目批号XWZ-200602）
收稿日期：2007-08-15
作者简介： 张结根（1979—），安徽庐江人，巢湖学院外语系讲师，硕士，研究方向：语言 学及外语教学；苏传娥（1955—），女，安徽巢湖人，巢湖学院外语系主任，副教授，研 究方向：语言学及外语教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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