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荣环《霸王别姬》
我认识的杨荣环
陈纪滢
杨荣环是荣春社(尚小云主办)坐科毕业的学生。三十五六年（编者注：1946、7年）,约当二十二三岁,出科已有数年,自行组班,在北平演唱。经人介绍,杨拜齐如老为太老师,又经如老转介梅兰芳为师。杨在科班时,习梅派青衣,调门高,嗓音圆润,扮相美,所以他也被列为四小名旦之一(四小名旦是:张君秋、毛世来、李世芳、杨荣环——这项名位,并无绝对标准,也有人把阎世善、陈永玲和吴绛秋加入行列的)。总之,他能自挑大梁组班,与其他名伶分庭抗礼,有若干票房价值(叫座能力),则不可否认。时间是李世芳自上海飞北平,不幸在青岛附近坠机身死后。有一天,我在如老客厅看见一个细高挑儿,眉目清秀,非常俊美的年青人。我还以为是齐家亲戚,或是哪家的大少爷呢。经如老介绍,才知道他是杨荣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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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荣环与梅兰芳
在没有看见他以前,我已听过他的两出戏,一出是《教子》,另一出是《韩玉娘》。截至没看见他时为止,我一直认为杨荣环是个坤脚。看见他之后,越发显出他的男性中的女性美。荣环经常穿长袍,围巾,梳分发,生得模样儿合乎中国的“俊”字,眉眼大方、脸盘端正、鼻嘴玲珑。如果不经指明,说他是某王府里的阔少爷,一点儿也不会含糊。
除了说话带出显着职业性的术语外,仍不免有几分孩子气。
如老爱惜他如自己的兰孙,常常用手摸摸他的头,攒攒他的手。荣环有时候腼腆得也如不出闺阁的大姑娘,常常听了一句赞美的话,脸上泛起一阵红晕。
我跟如老有几次带他去吃小馆子,惹得顾客指东划西,暗暗呼他的名字。后来,我们就避免与他在公共场合出现,免人议论。大概名伶、名演员,甚至如当选了中国小姐,社会就马上会另眼看待,说起来是受人注意了,但从此他们(她们)也就失去了行动自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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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荣环《宇宙锋》
有一次,我被请到他的家去,看见他父亲。原来他们是通县人,母早亡,父亲是平汉铁路的技术工人,也会唱戏。多年,杨荣环的父亲扶养他和一个妹妹过着清苦的日子。荣环七岁上小学,到九岁就送入荣春社学戏。经过七年坐科,又留科三四年才出来组班。他父亲个头很高,年纪也不过四十岁刚出头,言谈之间,为了巴结荣环学戏也吃了不少苦头。如今总算熬出来了每唱一次多少总有些余剩,所以才置了那个四合房(在皇城根附近太璞寺街六号)。
又从他嘴里,知道培养一个伶人的不易。没出科时需要有人提拔,需要有观众捧场;既出了名,还需要提防有人嫉妒、破坏,以及种种不利于自己的行动。对于伶人自己,更需要多方看护、管教、引导;否则,一有差错,身败名裂。
“荣环除了跟一些长辈来往外,其余地方不经我许可,绝对不能去。”
荣环的挎刀老生是贯盛习。梅派名剧他都能唱。扮出来实在美,只是因身材长,站在台上显着个儿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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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荣环《打渔杀家》
听说,他一直被用着,并且到过香港,还去过欧洲。可见他的艺术没有退步,不过也近四十岁的人了,已届中年,恐怕不会再风度翩翩,像浊世公子型了。
陈纪滢著《齐如老与梅兰芳》之“齐梅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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