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城纪


1

遥远的地方，会传来------
午夜里一些零而碎的片断
以及一些模糊的回音


07年的春天来得特别的早，几场微雨来没来得及湿透，天色却是早早的炽了，若冬夜的炉火。

林花次第的凋去了，枝条却渐渐的丰盈了，温暖的阳光烘着心灵，若是步履略略的快，潮湿感会悠然上心。这时候她的衣饰是简洁而轻软的，冷暖无定的天气，一如此时的心绪，她感觉 一种不能把握的迷失。

这样的季节 ，似乎极适合出游，干脆就是出走。
这却不是那种走了就要消失，走了就永不回头的出走，而仅仅是一种单纯意义上的步行罢了！


路过和想象，她也许多只是让这春季无定的风向给牵引着，于刺目的阳光下无序的游走着。。。。

其实，她已经是渡过了那种纯朴的情怀，不会去撕了花瓣一占卜，说一声是，再说一声不是，那么，那悠然而至的情绪，她怎么去放置？

他去了那里？
其实这已无关紧要。

他还记得那些美好的过往吗？
其实，那更无关紧要了。


2


每一次到达
都会揭示一分惘然
那个城市的影
怎么会是如此的柔软
路过 要多一分怀念
离开 要少一分牵绾
流光如水
车行如舟
我会看你如枝头的木叶落尽


和思维一路追逐着，一路的春红春白，她却无需知道她们芬芳的名字，任那样的喧闹泊于四月初起的微风轻哨里。
温暖的阳光盛开如花，远目，黯然的绿意悠悠的招摇，一个季节就那么无声无息的流动；看那蔷薇凋去了，捋一手落英，淡香盈了袖口，只是一腔情绪随了它去，欲予，谁受？
林木森森，初夏的气息渐渐清晰，而他的样子竟然慢慢的淡去了，如一团洇开的水墨。

林间斑驳，光影明灭，墙角也有抒情般的青苔黯然，车行如舟， 窗外掠过声浪隐约，心绪凌乱，此时，她绝非有心遇见，遇见了，却又能怎样啊？

渝城是没有柳树的，乱烟般的絮飞却是看不见的，就要散去的记忆是没有认底的，幽潭般深深，只是新栽种的长春藤一路迄逦，蓬勃而茂盛，阳光是细碎的，时光流淌，悉索的脆响。

有时候，也要任由他在梦寐里穿越，哪怕会有些骨刺般隐隐的疼；心念到处，就拿过手机给他传了一条短信：不问安，只是知道很久没有梦过了。。。。不想留着，不想记忆，不想缅怀。。。。

之后睁着眼睛，回忆那个片断的梦境，迷失而散乱---
那场景，依稀是渝城罢？行人如织，却是人人都面目模糊，她抱着三幅自己绣的画，疲倦而无目的走着，是想要去什么地方？梦境和现实所不同的却是那场景是流动的，色彩艳丽而夺目，却没有一丝声音。。。。

默想中，她知道这只是一场意外。
路行中，是自己将他的影，误看成了记忆中的另一个剪影，他们重叠，他们相仿，然而他们却是截然不同的，仓惶间，她知道她得离开。
这只是路过，是一枚流星燃过，是生命中一次意外的记载，无须要谁记得谁，更无须他会说。。。。。

从起点到终点，其实世事是最无常的，他是一只快乐的飞鸟，从不会为那里的风景而停留，她只是将这微缈的欢愉给无限的扩大了，在暗夜里将那阳光的笑容凝神品味，而平静却是一场酒后------独酌的情形总能够给她一些宁静，给她和思考的清晰。她不害怕孤单，不刻意那些生活中的奇迹，孤单会是一种永久， 至少内心如此，

人生如梦境，无声，而有形，流光里审视，她总是迟到着，总是慢行于幸福的边缘，每次当她凝视那温暖的眼神，那目光却是转瞬消逝，悠然而去。。。。。
心情是不能被确知的，她仍将在夜色里的流离失所，如一支歌里说的那样：永不再进入，那些事件的深处。。。。。


3


只为今生而来
不为回忆拖累和折磨
三月飞花 她失去了一座城池
心沉 只是惦念了渐行渐远的影
良久 他只是沉默不再作声
小笺不著一字 空綰了心绪洇了墨

生活总是坚硬如铁，她不曾柔软，也许，时间慢慢会让她学会愈痊，不用再替自己辩解，那不曾释怀的心绪，且让它如一片落叶，从此严守着心灵，她只要在远方观望，与想象拉开了距离，只让他成了一桩多余的心事。

之前，她或许只是被他所错识。。。。。

江岸就在不远处，于水她总有种亲近感，上一次来江边，约是去年？只是今年天色太干燥，江水瘦了很多，江岸退得很远了，略略的清风吹面，带着宁静和从容给她。
这次回这个城市，多带了一只绿色的紫砂壶，记得那价格是990块；选绿砂，是因为那代表着鲜活生命中，是一种蓬勃和活泼；她不在意那990块的货币意义，却是迷信那长久的涵意-----至于是要想何事长久，她是不知道的。

凝神江水的旋涡，心中却是无解，江鸥斜斜的掠过，似听着它的歌咏：多余，多余，多余。。。。。
这也许原本是没有什么可以关联的线索，那么，她---绿砂壶---天空---江水悠悠----似水流年---这一切又是怎样凌乱的存在于同一时空？
冥思中她想知道，是不是自己错误的判断了某一件事情？

一时想起一张报纸上说的事来：说是法国有位义务替人投放漂流瓶的老人，十年内他替人投放了6000只写满希望和祝福的漂流瓶，他将这些承载了祝福的瓶子投进了浩渺的大西洋，十年时间，不算短，全世界让人发现并找到的这些瓶子，只有580只，而别的瓶子呢？去向无定。。。。。
叹息，心沉。这世上， 人们何偿不 是那一只只的瓶子！相识，记忆，眷恋，选择，放弃，还是全部失忆？浮生若梦，这样的机缘又会是多少？匆匆的岁月中，也许会喜欢不止某一个人，能让人心疼的，那却只会有一个。。。。。


4


紫砂是碎去了，细细的裂纹
只是那一时刻，你不记得眼泪

我当然看不见，我说那是垂釉
3000度的烈火，令那一滴晶莹成型

你却是轻轻的笑 说我是错了
只有瓷器才会有垂釉 紫砂是没有的

你住在那座失忆的城池，门楣向西
你著的白色衣裳， 却是胜雪

只念你的浅笑，如幽巷里的绿苔
踱蹀着些流光飞舞，要人缅怀一世


黄昏拖沓的走来，这世上，原本是没有什么地方可以让人久留的，她知道时间能带走所有，也能让所有不再留下痕迹，江水悠悠，她可以无数次的来，最终却是要离开的。
信手拿出一页白纸，这大概是古人说的“素笺”罢？深蓝色的签字笔写上则并不合格律的旧体诗---“暝陌上长亭路，飘绵休怜空锦幄。一点飞鸿孤影断，云淡风清三月暮。”那时心绪，无字可鉴……

写罢，她将纸笺卷了起来，放在那只 绿砂壷里，用那包装盒上的红丝带缚好了，使劲往江心扔 了出去，看那绿砂在空中弯了一道优美的弧线，一声脆响，它就一涡半旋的沉没了。

或许，这代表着一种放逐，一种略有禅味的心怀；江水絮语喃喃，平滑的掠过耳畔，那么伫立，或许只是为了某种不想去遗忘的情节罢…..
幕色起，江水碎声，拍岸的时候，足迹也渐渐的淡去了，不在有她来过的痕迹，对岸明灯空照 ，有一种透明的忧伤弥散了，不见旧进渔火，只有现世浮华霓虹华影。

闭了眼，风声瑟瑟，来来去去的心绪无休牵绾，也许，她是不能患上一场失忆的。

这绿砂，原本是赠人的，现在沉江了，也许多年后它会离开水，只是那些字迹会堙灭了，不着痕迹。她只余祝福，他的幸福，他平安，只会在她遥远的注视里。

她不再相信永恒，永恒只在她的内心，慢慢的生长，这一生太过匆匆，当她惊觉的时候，一切都走得太远了，背影也望不见，而余下的时光里，那些心境会老去，她却知道，她会有一种温柔的心情来记忆，从此不再提起，不再说，只是----守口如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