岩彩壁画艺术—— 弘扬佛法，共沐东方艺术！
在制定印度行程时，我检索印度文化艺术信息发现了阿旃陀石窟，好像是很有意思的地方。进而查询有关资料，中文的虽然不多但对其有极高的评价。那是佛教最早的最负盛名的石窟，是印度乃至世界最早的佛教艺术发祥地，而且这石窟与敦煌石窟有渊源关系。为此不能不把它列入我的行程中。
这个石窟在印度西南部奥兰加巴德境内的丛山之中，要去这地方实在不方便。难怪见不到旅游介绍，就是“寂寞孤星”也没有个只言片语。在我心里我虽然把它列为一个重头戏，而在计划中却一直犹豫着，是因为时间因素。我暂且把它列在Udaipur 至孟买之间。其实从Udaipur 到孟买只不过大半天的行程，可是从Udaipur 到阿旃陀却需要两天，而且从阿旃陀去孟买又需要一天半，加上参观时间总共需要四天半至五天。在外旅行时间是宝贵的。已经到了Udaipur了我和同行的 Jason 与Nancy还在纠结是去阿旃陀还是不去。因为当初他们去敦煌时，那么著名而庞大的石窟群对公众开放的只有一两处，不单壁画距离观众远，光线又昏暗，看不到什么东西。千里迢迢却换得极其的失望。这阿旃陀石窟到底会这样呢？是否值得耗费四五天的时间？几经踌躇，最后是半信半疑的好奇心驱使我们前行了。
出租车司机也不情愿，我们在他的车上已经度过了两个礼拜，行程几千公里路程了。他说所有游客都是从Udaipur直接去孟买，他从没去过阿旃陀。他说的可能是真的，还有，他最不情愿的是往山里开，他珍惜他的车，车是他的饭碗。
下午司机将车停在一个貌似石窟的山崖前，这是他询问当地人和看着指示牌找到的。这地方的语言包括文字与其他地方完全不一样，车辆的牌号都不一样。幸好这司机走南闯北认得这地区的文字，当然他也没有忘记向我们吹嘘一番。在一个简陋的售票亭买了票，随着稀稀拉拉几个当地游客进到一小山门里面。就在进门那一瞬间，我们不由得欢呼起来，不由得惊叹了。呈现在我们眼前的是一个令我们完全想象不到的庞大的石窟。如同进了桃花源，别有洞天。
石窟里布满了各种雕塑和浮雕。那些群雕由巨大到细微，浮雕从平民百姓到飞天仕女。那一洞洞的石窟。一排排的石象上面是几层楼高的庙宇。
太美了！我们为没有放弃来此石窟而庆幸。这里是一大片石窟群，我们进入的是一个人工凿成的巨大天井状石窟。埃及金字塔是平地而起堆砌而成，这石窟是从山顶向下开山凿石一点一点地凿出来的，要设计，施工，要搬运，雕琢，其难度，其精准，实在难以想象。宏伟的工程，那伟大的艺术，真正的愚公移山之杰作。石窟中间是在山体上凿成通体镂空神庙，四周还有许许多多的东窟，所有洞窟的里里外外满是石雕和浮雕。在此忘情地浏览欣赏有两个小时了还没有看到壁画，忽然心生疑窦，开始询问壁画在哪。被指示着去了另外几个洞窟，看到了几幅壁画，但还是感觉不对，不可能只有这几幅壁画的。
其实我们来错地方了，这个石窟是 埃洛拉石窟 Ellora cave ! 是一个集佛教、印度教和耆那教风格并存的石窟。而阿旃陀石窟仍在100多公里至遙！我想这个错误犯的好！不然怎么会知道 Ellora cave 。任何一个人即便是误到这个石窟来，一定不会后悔的。
第二天天没亮就往阿旃陀石窟赶，一路山峦起伏伴着路边高大茂密的菩提树，晨光熹微，薄雾缭绕，还真有点入山寻仙的感觉。想想我们去各处旅行特别是人烟罕至的地方以为是去探险，去寻觅。其实这个世界早在数千年前已有许多不同的文明存在。他们衰败了甚至消失了，但留下了遗址，在荒漠，在深山，在密林深处。阿旃陀石窟也不例外在山林里沉睡了一千五百年。就在它荒废前不久唐玄状曾游历至此，我无法知道他迷过多少次路，经历多少次险境。当然西游记有着大量的故事，精彩的演绎。但玄状对阿旃陀详尽的描述是真实的，是中国最早对阿旃陀的记载，也是世界上有关阿旃陀最后的文献。在公元六百年前后随着佛教在印度的失势，阿旃陀石窟很快被遗忘了。直到1819年的一天，一个狩猎的英国士兵发现了它。就我学习艺术和我周围的朋友们从不知道阿旃陀的存在，不知道阿旃陀与中国佛教，佛教艺术，以及与敦煌的关系。
太阳升起不久我们已站在阿旃陀石窟入口的山坡上，瓦格河在山下转了个马蹄状的弯，形同新月，时隐时现在蓝灰色的苍茫中。啊旃陀石窟就在河岸的山崖上，三十个洞窟沿山伸延，阳光刚好照在洞口的红黑色的岩石和山门石柱上蔚为壮观。阿旃陀石窟是公元前两世纪孔雀王朝的阿育王时期开始凿建的，阿育王曾是个能征惯战的王子，获取王位后又成了放下屠刀，立地成佛的典型。他是佛教的发展和传播非常关键的人物。阿旃陀石窟的价值分为建筑、雕刻和绘画三部分。其建筑影响了印度，东南亚，中亚和中国的中西部广大地区的庙宇和庙宇选址观念。依山而建，山在古人的宗教信仰中有着很特殊的意义，其稳固，其崇高，其远离凡尘的环境，高山仰止成为人们心目中链接苍天大地，寻求接近神灵无二地位， 重要崇拜场所依山崖而建逐渐为僧侣们的首选。
公元前三世纪马其顿的亚历山大大帝曾灭亡了波斯帝国一路从欧洲杀到印度并建立了一个横跨从印度河到尼罗河庞大疆域的短暂的帝国，帝国虽然很快垮败了可在当时优秀的希腊文化和艺术却被带进并深远地影响了印度。据说当时有几百希腊艺术家东来印度，在这里从事建筑，装饰，雕塑等等。古印度艺术柔和了波斯和希腊艺术产生了我们所知的旃陀罗艺术形式。这在阿旃陀的雕塑绘画中处处体现这些特征。如希腊式石柱，山墙式的神庙前脸，以及入口两旁波斯式的守护神兽。在雕塑方面早期的几乎延承古希腊艺术以人体匀称健美为主的风格，而浮雕则出于波斯波利斯的深浮雕及三折率形式。
阿健陀壁画时间跨度近千年，除了以佛教为主导的各类佛陀菩萨 ，还有大量的世俗生活场景。佛教初期是没有偶像，即佛像崇拜的。早期的壁画描述的多是小乘教的本生故事，僧侣生活，菩提树下聚拜等。后来恒河边上的菩提耶伽已开始了佛像描绘，佛陀被人格化了，壁画中开始有了佛陀形象。艺术家在宗教的严肃和世俗的浪漫中想象探索，阐述题材不断扩大，而且在技法与风格上更为丰富完善。不管是宗教的，还是世俗的；人间的还是天堂的；贵族的还是平民的。殿中王子，闺中小姐，飞鸟走兽类尽都表现得维妙维肖。画中几乎展示了那个时代的生活全景。两千年前的绘画，内容如此之丰富多彩，形式如此之变化多端实在令人难以想象。
参观石窟时偶遇了几位云南前去朝拜的喇嘛。叫玛努贾，他告诉我许多他来印度的故事还有阿旃陀与中国佛教的关系。藏传佛教是从菩提耶伽经不丹尼泊尔直接传人西藏。而中原佛教包括佛教艺术则是由印度中部经中亚今天的巴基斯坦，阿富汗进入新疆，吐鲁番，敦煌，河西走廊进而扩散之大半个中国最后过朝鲜东渡扶桑。记得2001年塔利班炸毁的巴米扬大佛，那是巨大而典型的希腊式佛像。巴米扬曾是继印度之后的佛教复兴之地，古丝绸之路的交通枢纽，链接着欧洲，印度，波斯和中国，唐僧所称梵衍那国即巴米扬。我不甚懂佛教，但是想想当初中原艺术风格中不但有印度元素，还有远在千里之外的希腊元素。？我忽然想到青岛有两尊隋唐时期的佛像，其丰满健硕的造型，流畅有规律的衣褶，果然与这阿旃陀的佛像有着许多共同之处，也与雅典巴特农神庙的雕塑极其相似。产生于印度东部的健陀罗艺术延承了希腊宗教艺术审美的表现崇高的属性，平衡，庄严，从容，力量。这些是阿旃陀石窟主要艺术风格。听说徐悲鴻，也曾來这里研究过壁画。我没看到过他的研究成果也不知道是否有文献记载。
阿旃陀石窟游客不多，一方面很是偏僻，再是现在印度大多是印度教了，佛教成了异教。这为我们提供了一个可以在没有干扰的情况下仔细观摩的环境。很多时候是只有我一个人在一个窟里。灯光幽暗但刚刚可以看清画面。天穹拱顶，墙壁，廊柱上全是壁画，具有波斯细密画风格的线条是那样优美，古印度舞蹈瓦卡塔卡艺术为主要的人物造型，姿态是如此优雅，画面构图富有韵律且多变化，历经千年的色彩依然绚丽。有的窟内全是壁画，有的洞窟是精美的雕刻，有的窟中间建有造型繁复奇特的佛塔，前面站立着佛像。巨大的石柱支撑着拱形穹顶，穹顶布满精彩壁画和生动的浮雕。那些壁画和浮雕不是在一个平面而是没一个石柱到墙面再到墙上的每一个洞窟里面，华丽铺陈，层叠交错，光影恍惚，维最里面的立佛清晰，神秘中透着肃穆。这些艺术家比米开朗琪罗画西斯廷“末日审判”早了一千五百年，2000多年前，难以想象人们是怎么一锤一凿，开山劈石，建成这令人叹为观止。圣殿里一幅幅壁画，一尊尊雕塑，工程之艰巨，艺术之造诣实为旷世之作。
年复一年，世世代代，人们在这里雕琢建造了八百年。八百年漫长的岁月依然见证了人间没有永恒。八百年的心血精心建造的殿宇随佛教衰落而被遗忘。僧侣孜孜求索，世人苦苦拼搏，最终沉寂在这荒山野岭。洞窟中雕琢了一半的石壁，最后一位艺术家的最后一笔依然停留在那里，多少遗憾。亦为后人留下无限的感叹。瓦沟拉河河湾峡谷的水流经千年，岩壁的树木几经枯荣， 寂静的洞窟里隐约可听见外面的风声，时光似乎静止了，四周笼罩着神秘，斑驳的壁画，宽阔的大厅，悄悄坐在角落穿着朱红袈裟的僧侣，小小的窗棂透入的阳光。当艺术，历史引起共鸣难免内心震荡，这震荡有点让人晕眩，仿佛回到两千年前，人们在供灯，在打坐，胸前围着橘黄色花环的僧侣在晃动，诵经声在空中回荡。。。我快速步出洞口让阳光倾洒在身上，山野青翠，河水清澈，深呼一口气，似乎完成了一个时空穿越。我不禁想到人是多么渺小，认知是多么有限，不仅对大自然了解有限，甚至对人类自己的过往也是所知甚少。从中原到敦煌，从河西走廊到巴米扬，从健陀罗艺术到脚下的阿旃陀绘画，就像一条河，跨越千里跨越千年的河，阿旃陀就是这河的源头。而我却竟然一无所知。
此篇仅是粗浅的介绍阿健陀石窟为读者打开另一个了解中原及敦煌艺术的窗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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