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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立伟对话祁媛:写和画


对话
写和画
曹立伟|祁 媛

曹立伟
从去年到现在, 你一口气写了六七篇小说,我着实意外。你在中国美院的本科和研究生的创作都是我带的,现在写作了,你觉得写和画的区别是什么呢?

祁媛
我仍然喜欢画,时不时还动动笔,也算是一种惯性。我在美院共七年,画画已从开始喜欢到习惯。写对我来说是一时兴起,好像不写就不安,似乎在还什么愿,也不知道还谁的愿,不管了。我感到画和写的不同是:写,更直接些,至少对我来说是这样的。我的第一篇小说写的是我爷爷, 如果画我爷爷就很难啊,人家看了,不过就是一个小老头而已,写则不同了,在写作中,“爷爷”既是我的爷爷,同时又有某种象征性,也就是大家都有自己的爷爷,这样读者和作者的距离自然就拉近了,而画则做不到这点。画画是视觉的,一目了然的,它给你感觉是瞬间形成的,而写是思辨的过程。举个例子吧,我在《爷爷》中提到小时候爷爷常带我去火车站看来往的火车,还在地上画圆钟给我看,教我认时间。这件事我记得很深,但是我没有办法把它们画出来,如果硬要画,那也不过是一个老人牵着小孩的手在天台上看火车的画面,观众看了会以为一对老少没赶上火车呢!而且作为一张画,这是很平庸的,只有写,通过一个字一个字的描写,一句话一句话的叙述,我觉得才能把那件事说明白,才能把那段记忆留下来。再比如,我后来又写了一个关于“疯”的小说,那种在疯与不疯之间游移徘徊的临界心理,很多微妙的丰富的思绪游弋,只有通过文字才能够把它们写实,写多,画是画不出来的。德昆西的《瘾君子自白》如果通过画面表现的话,我们是不会知道他是什么人,上什么“瘾”的, 为什么不是营养不良,慢性病患者呢?通过画的话,作者的用意很难准确地表现出来。

曹立伟
嗯,有意思,是这样的,这也涉及到“书画同源”的老话,虽然此话妇孺皆知,但含义模糊,其实并没多少道理。就书画的“结构性”而言,比如这个字的结构怎么弄,这整篇字怎么安排,和画的构成是同理的,但就“画意”和“文意”而言,两者却源于不同的感官,正像你说那样,一是视觉的,另一是思辨的,视觉感觉好的人可以成为好画家,但不一定能成为好的文论家,反过来的道理也是一样的,所以我们可以看到许多好的诗人,好的作家,视觉感官很弱,完全不懂画,画家呢也一样,完全不懂文学,虽然他们各自有各自喜欢的画和文学作品,但难说他们精于此道,当然有例外,比如普希金,陀思妥耶夫斯基,威廉.布莱克,都画得一手好素描,布莱克还画油画,《罪与罚》的拉斯柯尔尼科夫杀人之后的次日早晨出门所看到的街道,那段描写,十分视觉,这种视觉感,丰富了小说,使文感不枯瘠,不乏味。

祁媛
嗯,是的是的,我也想到日本的川端康城的《伊豆的舞女》,文字也非常视觉,像绘画的印象派,里面有描写夏天的阵雨,写到袭来的阵阵雨气和大雨将至前的片刻寂静,雨云的缓缓游动,然后雨来了,雨点声凌乱密集地骤然而起,真好! 还有张爱玲的《公寓记趣》,说有一天张爱玲出门时忘关窗子了,下起了大雨,回到公寓时,开门进屋,顿时感到“满屋的风声雨味”,这些都很视觉,而且还有嗅觉,很动人,而且这些描写似乎都很“无意”,属于闲笔,但真是妙笔生花的闲笔——其实一点也不“闲”啊。

曹立伟
接下去的计划是什么?

祁媛
继续写吧,把自己写空为止。其实我也没想那么多,我通常没有什么计划,随性随意,很多事情都自己自然发生的,像多米骨牌的连锁反应,几乎是听天由命,就像走夜路一样,不知道前面会有什么。

曹立伟
走夜路这个比方用得挺好,看不清前面是什么,这种未知性和神秘性,纪德和博尔豪斯都提到过,美国的杰克逊.波洛克在动手画画也声言不知要画什么,也不知道画的过程中将会发生什么。

祁媛
是这么回事,这也是创作好玩的地方。什么事都被预知了,实在太乏味了!而且也不大可能,你看那句名言:“只要你努力,任何事情都是有可能的”,我每次听了就偷笑,这是用来哄小孩的,虽然对孩子鼓励是对的,但这过程中的各种可能性也都有的。写作就是追索这种可能性,我经常感到车到山前不见路,船到桥头仍不直,写着写着就写坏了,写死了,然后我就要删它们,改它们,重写它们,我喜欢和期待“起死回生”,可惜这种事发生的太少了。从经验上来说,恰恰是那些走不通的路,写死了的文字才让我感到写好了的文字,或是完美的文字是多么可贵。

曹立伟
我喜欢你说的“起死回生”,这个冷暖经验对艺术家最有益了。这也涉及到经验的积累,说白了,就是“败笔”的积累,败笔的经验多了,就可能使人学会“审时度势”,磨砺某种预知的感官,尽管如此,人还会继续糊涂和败笔,不是吗?

祁媛
记得在美院时您提到过画家的败笔,说画家普遍有毁掉草稿的习惯,毁掉坏画的习惯。尤其是好画家,米开朗基罗就喜欢毁自己的草稿,达芬奇存在的手稿其实也很有限。毕加索一张《雅威农少女》,就画了四百多张草稿,不过后来我也有另外的体会,就是:很难说有真正的“败笔”,所谓的败笔的意思多半是因为它和自己的预设不一致,所以删掉或改掉了,我当时想,自己的预设当真好吗,“败笔”会不会在提醒我另外的可能性呢?哎,写作,创作是个很麻烦的事。

曹立伟
祝你好运!

祁媛
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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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 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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