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纸刊备选）吉祥狗|胡友国（贵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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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赋文学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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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家新时代·第821期

吉祥狗

文/胡友国（贵州）

我家在兴隆路的家来过几只狗，人们都说是“猪来穷狗来富，猫儿来了撕孝布”，是好事来临的征兆。

说来也有点蹊跷。儿子考大学那年我家刚还完修房子的欠账，儿子上大学还得靠亲戚朋友支助，就走大众走的捷径——办“状元”酒。酒席撤了人散了却有两只狗不肯走，一只长毛的邋里邋遢的海巴狗，一只白毛夹花的小种狗。长毛海巴狗有病，不肯进食。我在门角里给它垫个窝，它就睡在窝里，一睡一整天。眼看它一天天的瘦下去，就连给它的津威酸奶那么美味的东西都不肯吃了。我想它是要死了，不忍心眼睁睁的看它死去，就找了对面的兽医。兽医拿了只针药过来，让我死劲揪紧它的耳朵，两手平行绷直，防止它进针时乱咬。哪晓得那支粗大的针头扎进它脖子里去，犹如没扎的一般，它连抽搐也不会了。我就有些心疼，心想我是尽力了，死了你别怪我。殊不知第二天我一下楼来，它竞然也从窝里走出来了，虽还有些疲倦不堪，步履踉跄，却精神多了，还向我摇了两下尾巴。后来就一天天好起来了。我给它洗了澡，好看多了。那几天办席剩的肉多，又没有冰箱，就尽量给它吃，没多久就肥都都的了。这只狗我不大喜欢，一头长发总是遮住眼睛，从不像其它狗一样昂起过头，显示过威武，倒像一只《动物世界》里的树懒。又过了几天，这只狗就消失了，再没出现过。

那只白毛夹花的狗一直都很健康，也调皮，不知道它来自哪地哪家。那只树懒狗一走，吃不完的东西都归它，也是养得肥都都肉滚滚的。到我家来的客人见了都爱问这只狗是从哪里弄来的，我一说，他们都一个口气，说这是好兆头，是我家要走好运的征兆。我说我这人从来发不了财的，也不指望发财。他们说这是我儿子进大学前来的，怕是好征兆，说而今大学出来工作要自己找，能找到工作就算是发财。我想也是那么样的，我家没有后背山，儿子如果出来阴差阳错真能找到个工作，那么这只狗必定就是只吉祥狗。

后来就有点令人失望，镇北路侯家组建了个乐队，这只狗就去投奔他家了，先前偶尔回来一回，后来直接就不回来了。侯家也宠它，乐队去哪就把它带到哪，办酒的场合当然是不愁吃了，它比先前还肥，肥了就懒，好几回都见它就睡在演唱的台子下，就连骨头也懒得拣来啃。见到了它投奔了别人，我就生了些醋意。不过反过来想，《五字经》上有句话是“发财愿凭命，切莫使黑心”，狗都不挨我，是命。

半年后杨桶寨赵站长家办搬家酒，热闹非常，就连吃饭都抢座，我居然没抢着，就站在那堆还没抢着座位的人当中跟他们闲聊。聊着聊着突然觉得有什么东西扯我的裤脚管，低了头看是一只小狗，再一看居然是我家大半年都没归家的狗。我心情无比的激动，人说狗是最有情的动物，果然不假！我也顾不得吃饭了，抱起它挤出人群，找到我的摩托车，一溜烟就回家了。这是我与我家吉祥狗的最后一次见面。它在我家只呆了半天，又不见了，直到现在。

第三只狗的出现是儿子大学毕业考公务员的时候。那时正是早春或者初冬，记不得了，反正天气还很冷，一大早我就听得外面有呕儿呕儿的叫声，起床跑后面一看，是两只黄色的大老鼠一样的东西，是两只才出生不到半月的狗。两只狗正抱成一团，互相取暖，浑身直打哆嗦。这两只都是雌性狗，所以才被主人遗弃。我气得大骂，却找不到狗的主人。看着它们实在是可怜，我把隔壁家何家小孩吃剩的一大半碗面条拿来喂它们，先前还怕辣椒太多它们不肯吃，哪知道它们实在太饿了，吃得嘴都包不下还在拼命地吞咽，看得我眼泪都流下来了。于是我作了个决定：收留它们！养它们到半大，等它们有生存能力了，让它们自己找吃食去，那些堆垃圾的地方有的是吃食和它们的同类，我的居住条件不可能同时养两只的。

后来妹妹的一只死了，我就决定养姐姐的一只。人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我想养狗也应该有此功德的。还是有不少客人向我打问啥时养的狗，我就拣有印象的日子说，说是儿子考公务员的前两天。他们都问你儿子考上了？我说考上了。他们又都问考上了啥，我说：警察！他们就露出羡慕的表情，说这是只吉祥狗，狗来富。我总是笑笑，没解释。他们也没问过这狗的来历，好几回我都想说这只狗是被人遗弃的不是跑来的，又觉得他们不问更好，问了他们会失望，成迷的东西更能让人充满想象。

关于狗的来历，就连媳妇也不知道。媳妇认定这只狗来得正是时候，是只吉祥狗，就以主人的身份直接取名为“吉祥”。我就念它是弃儿的身份，想给它以补偿，让它在这世上好好的活，幸福的活，直到死去。它吃的是猪的心肺，顿顿不缺，比我童年的生活还好。后来猪肉猛涨价，心肺价也几乎涨了一倍，我照样买来喂。喂养它我无怨无悔。

再后来它就渐渐地成了我的包袱和麻烦，是因为我的居住条件发生了变化。我把家由街上搬到了学校，又在县城买了房子，它也得随我周一到学校周末到县城。学校本来就不允许养狗，但没办法，因为都是熟人，保安也只是睁只眼闭只眼不说；每个周末都得放它在车上一同到县城去，车上到处是狗毛，就连洗车人都冒火。

有人说，把它卖了吧。我也动心过，但我不忍心，看着那些杀狗的人杀狗时的残忍，我就心寒。我想它已经7岁了，寿命相当于人的七十岁，就让它过完它的一生吧，算不算功德上帝知道。

这龟儿子跟我惹祸了，今年就惹了三次。那些小孩看它干干净净，肉滚滚的，以为它没脾气，平白无故扯它尾巴，揪它耳朵。它可是那种眼里揉不得砂子受不得欺的主，跳起来就是一口。第一次，它跑回家的门面上，一个小孩提它尾巴，额上被它赏了条血印子。我把人带到医院里，掏了四百大洋；第二次另一个小孩揪它耳朵，事情还是发生在家里的门面上。那小孩手背上被咬了个血印子。我说这没破皮，应该没事的。那家大人说我说了不算，要听医生的。我无话可说，又给了他四百大洋，说你不看医生也行，钱当面给你了。那几个拿了钱阴笑着屁颠屁颠的走了。这一回我就没放它自由了，用链子拴着它，拴了几星期。也活该我倒霉，那天我看它被拴着实在可怜，大好的风景不能看，大好的马路不能走，又是天要黑的时候了，我想就放它出去走走吧。放了还不到一个钟头，电话打过来了，说狗又咬人了。哎，又是四百大洋？我想天真了，这回疫情正重，镇医院没有疫苗，县医院没有疫苗，省医院也没有疫苗，只有几十公里远的扎佐镇有，电话都打爆。结果去了两个车，伤者家一个我一个。到了扎佐镇医院，这次人不熟，医生加了针叫啥蛋白的，九百多块钱，疫苗也比前两次贵，花费已经变到二千五百三十大洋了。

我从医院一出来，就决定对不住它了。到处打电话，说要狗的白送，结果就送了人，包括狗链。送走的那天，我没看它一眼，太恨。

媳妇回来照例问狗，爸，吉祥呢？

我说，它本来不是吉祥，它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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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胡友国，男，汉，生于1962年9月，贵州息烽县人，现供职于息烽县乌江复旦学校中学部。曾在《西望》、《息烽宣传》、《杉乡锦屏》、《锦屏文艺》、《金道文学》、《作家文学》、《南国文学》、《当代文谈》、《作家》、《红豆诗刊》等刊物上发表文学作品近百篇，有七篇散文作品入选《当代10名作家散文今选》，作品《夏雨》获第六届中外诗歌散文邀请赛一等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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