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首发于黄啸的橙子林（yelloworangeeva）
早晨送鸭子，快到学校了说，完了，忘带校服秋装外套了，今天运动会入场式要求的。我慌了说咋办，鸭子说，西红柿炒鸡蛋，凉拌，扬长而去。这事换我，真得有点心理负担，弄得不好得找借口吓逃学了，练了一两个星期的入场式，当天没穿对衣服，不从众事小，影响集体形象事大，多大挫折啊，小孩很难承受。鸭子一句就给凉拌了，够威武的。事后问她被收拾了没，她轻描淡写地说，老师让我在办公室呆着来着，没上场，正懒得走呢，那么晒。
运动会放学早，我正在外面办事，鸭子电话问能不能接，我就过去接了。公车站等着很多同学，她跟同学摆摆手就上了车。我说同村的同学叫上呗，她说你别多事了。之前也有这种情况，鸭子都是断然拒绝。我总觉得她不善意待人，反正后排空着，能多捎三个同学，赶上别的家长过来接也可以捎你啊。鸭子从来都ＳＡＹ ＮＯ。跟鸭子的科学老师讨论过她为什么不愿意表达这么顺手善意的事，老师说，这个年龄小孩，可能觉得有人来接自己不独立不好看吧。我说不会不会，鸭子是个能躺着绝不坐着的家伙，她认为舒服享受就是最好看的事。今天较劲追问了她一下，问她为什么不愿意捎带同学。鸭子说，有次有个男生的爸爸开车接他，我们都在等公交，他居高临下傲慢无礼地吆喝了半天，靓车谁上谁上谁上？我们谁都不上，说赶紧走吧你。他丢死人了，请都没人坐他家车。我说你为这个不叫同学搭车，怕拒绝啊。她说是啊，你知道这是一件风险很大的事吗，家家都有车，人家肯上你家的车是给你面子，众目睽睽之下，好意被拒绝，我可是不能冒这个风险。我说因为那个男生的臭屁态度让你们都不愿意搭车，如果你诚意叫同学一起回家，不会被拒绝的。鸭子说，不，风险太大。
突然了解多了一点孩子的世界，鸭子学校有不少孩子（多数是男孩）的父母我熟悉，邻居、同事、好友……一堆，周末还常常带着孩子一起活动，但是这些孩子在学校互相都不说话，成人世界的友好关系，对孩子不是没有影响，但是不会一点不走样地复制，你们大人混大人的，他们自有自己的交友原则和生态圈，这些是成人无法强加给他们的，当然不说话不等于敌视，鸭子跟我念叨过，谁谁她觉得挺好的，谁谁她不喜欢，但是好感和不喜欢的待遇都是一样的，就是互相不理。另外，鸭子可以毫不在乎运动会入场式能否参加。但是很怕自己的好意被拒绝。有时候你看到的是无情、孤僻和没有善意的处事方式，其实是对自己的保护，只要不表达，就没有拒绝，就没有难堪。没礼貌，也比有礼貌被人拒绝有面子。
传销、宗教、成功教育有个共同的环节，要打掉的就是这种死要面子怕拒绝的枷锁和心理障碍，自有道理。成功学里不是最讲究陌生问候吗，那就是建立在被拒绝基础上不受干扰勇往直前的心理强悍，反正我做不到，鸭子也做不到。
后面的私货：
鸭子初中离家很近，开车五到十分钟，公交车绕来绕去也就几站地。那三年，鸭子早晨搭同个校区朋友送小孩的车上学，放学我有空就接，没空她就自己搭公交车回来。鸭子就是从初中开始，成深圳公交地铁通的，并且一通百通，到了北京东京，都很快通。
表达善意在鸭子看来是风险很大那个事，也是她人生初探索一个阶段。后来高中，她就有表达善意分寸了，没那么生硬一概用say no规避拒绝，而且我感觉，她对自己喜欢的人，相当主动表达善意，并不计较得失，这是一个好品质，当然了，得是她喜欢和接纳的的人。高中鸭子跟同学出去玩，常常指使着我负责顺道送同学，反正我也是个有接送责任心的人，举手之劳没问题。
一个人是不是热心，也得看她擅长还是不擅长，如果你让我替你开个会去，我就会显得叽歪特别别扭一个人，满脸不耐烦，你如果让我开车接你，或者让我写点什么，我随时雷锋没问题，总的来说，我就是个技术品种的人，虚头巴脑、虚张声势的事搞不掂。所以这辈子，前者得到收拾无数，后者得到的回报无数。也算是做人属性风险和际遇并存一种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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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啸的橙子林”《今日头条》签约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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