赶集，对于大多数北方人来说，并不陌生。在我的老家，通常每逢农历的初一、十五，就是固定的“集日”。一大早，做生意的商贩们就会带着打包好的货物风尘仆仆奔来，也会有一些农民背上新鲜的带着露珠的农副产品急匆匆赶来。各路商贩涌入那条固定的“集路”，抢占有利位置，把货物、商品有条不紊地摆出来，以供顾客前来选购。

集市上，各种各样的商品应有尽有：服装、蔬菜、水果、肉类、生活日用品、小玩具……品种繁多得让人眼花缭乱，商品如接龙般在道路两边摆成长长的两排，蜿蜒着向下延伸而去。

集市上，商贩们可自选位置摆摊，先到者自然优先选择，他们瞅准场地，支起架子，“啪”一声安个马扎，就可以开展生意了。当然，时间久了，大家也会约定俗成般将一些摊位位置固定下来。

集市看似随意，却也自成秩序。所谓赶集，重点不在“赶”，比起急急地拿上需要的商品，人们更享受与邻里、老友、小贩的交谈过程。集市十分热闹，卖猪肉的壮汉抡着浑圆的臂膀，手起刀落间,斤两几乎分毫不差；卖布的大嫂用手一量，“刺啦”一声用剪刀豁开长长的布料，边沿十分规整；买菜的小贩窜来跑去，拿菜称重，用唾沫捻开腰间拴着的塑料袋，大方的还会“让”上几只辣椒之类的小菜……百姓们走走逛逛，瞧瞧这家的苹果，看看那家的香蕉，一路溜达着货比三家，间或碰上邻居、亲友，再寒暄几句。

集市上，叫卖声，招呼声，议价声，声声不绝。大家你推我让，一会儿横眉倒竖，一会儿又笑逐颜开。集市就是这样一个蕴藏着人间百态，特别有烟火气的地方。所谓“醉翁之意不在酒，在乎山水之间也”，我想即便用在集市间也是合适的吧。大家赶集，有时或许并不真的是在乎买了什么，而在于能到热闹的地方转一转，感受一下邻里情，抖落身上连日来的疲惫，汲取轻装上阵再出发的能量。

小时候，每逢集日，我总会满怀期待地问妈妈：“妈，咱们去赶集吗？”如若答案是否定的，我就会咂咂嘴巴，嘴撅得老高，鼓着腮帮子，按妈妈的话说就是“充满了气儿的金鱼”。自然，如果答案是肯定的，我就会跳得老高，一步三步远地飞回屋子，带上我的专属“小布袋”，翘个脚，等着妈妈带我去“集场”。对于童年的我来说，集市上的一切都是那么令人向往：远远就能闻到香味的炸鸡柳，五颜六色的糖纸包着的糖果，一扯能拉好远的麦芽糖，一碗就能熨帖脾胃的馄饨……那可真是一个孩子的天堂了。那时，最让我雀跃的是扛着糖葫芦杆的老爷爷，我总会眼巴巴地盯着那些红彤彤、油亮亮的饱满圆润的糖葫芦串，摇着妈妈的袖子央求她给我买。集市的人可多了！尤其是每逢节日时，一眼望去，人山人海。街上的人们摩肩接踵，这种时候，小小的我就必须紧紧牵着妈妈的衣角，以防在此起彼伏的讨价还价声中被“淹没”了。

长大后，我来到济南求学。期间，我也曾逛过“富丽堂皇”的大商场，那里的商品都很“高大上”，但我却总觉得远没有农村集市来得热闹和有烟火气，那些动辄几百上千元一件的衣服似乎也没有农村集市上几十块的衣服来得经济、实惠。

这几年，由于新冠病毒时不时地造访，集市也不似从前热闹了。但是，它依然是百姓们日常生活不可或缺的重要场所。而我，夜半时分，万物阒静之时，也总会想起那个站在人海中，踮着脚，昂着头，求母亲买一串糖葫芦的小女孩。

END

该文章刊登在《山东师大报》

2022年11月30日总1656期第四版

编辑：朱佳罗

审核：兰   婧

终审：尹相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