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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继全:好诗的特征

曾继全

白居易有两句诗说得好:“天意君须会,人间要好诗。”什么是好诗?好诗有什么标准?要回答好这个问题却不太容易,把握好更非易事。为什么好诗的标准不容易回答呢?因为自古以来就有不少说法,各个时期的说法也不完全一致。孔子说:“诗三百,一言以蔽之,曰:'思无邪’。”后来曹丕说:“文以气为主。气之清浊有体,不可力强而致。”再后来的刘勰提出了“六观”:“一观位体,二观置辞,三观通变,四观奇正,五观事义,六观宫商。”这“六观”,多为后来各代文人学士所接受。到了现代说法也不少。毛泽东同志曾明确指出:“我们的要求则是政治和艺术的统一,内容和形式的统一,革命的政治内容和尽可能完美的艺术形式的统一。”现代逸明先生主张的好诗词标准:“眼前一亮、喉头一热、心头一颤。”这其实是一种将印象转化为感觉以至知觉的方法。

我下面就谈谈我认为的好诗的标准:真、顺、雅、婉、新。

一、真

这里的真,说的是真情实感。

第一,亲历。就是选择自己写的诗材最好是我觉得最基本的应该是亲历的,就是眼见为实的。中国古代的游历诗都很有名,李白的《望庐山瀑布》,苏轼《题西林壁》、杜甫的《望岳》、杜牧的《泊秦淮》等等哪首不是脍炙人口,这些都是诗人亲历。亲历保证了,所言的真实性、精彩性,生动性。不是亲历怎么能写出“落霞与孤鹜齐飞,秋水共长天一色。” 不是亲历怎么能写出“细雨鱼儿出,微风燕子斜”。是亲历,就不可能在春景中摘苹果,夏天里赏桃花,写出失实的意象。

这里给我们的启示是:写亲历的事儿,不容易失实,画面感强,带入感好。如果亲历时,你没时间写,或者一时没灵感的话,可以拍照片,录像,留着以后再琢磨,思考。千万不要再东拼西凑,贻笑大方啦!所以我们不要闭门造车,自己在家里写出三山五岳的专辑来,即使写的好,写不出传神的佳作来。

造境。指虚构之境,“写境”就是写实之境。诗人所写景物,未必是眼中所见,此之谓“造境”。作者创作时一定要假设自己身处其境,符合逻辑才能做到 "虽如何虚构之境,其材料必求之于自然,而其构造,亦必从自然之法"。造景也要跟真的一样,才是高手。

第二、真挚的情感。只有先感动自己,才能感动读者。现实有些人春节来了写一首,元宵节写一首,惊蛰写一首诗,神州飞船上天写一首诗,香港回归写一首诗,诗社布置作业写一首诗。他们的作品都是天气、民俗、新华社社论的押韵版,他们的诗没有自己情感的酝酿,没有情感的表达,情感空虚,口号连篇。自己写完了都不愿意在看,如何能感动广大读者呢?为什么诗词越来越没落了,就是这些空虚的口号,行尸走兽的文字毒害了诗词本身。像苏轼的“十年生死两茫茫”谁读不会黯然伤怀呢?

写诗是要敞开自己的心给别人看的,要心中的情绪波涛汹涌了,不得不拿起笔写诗的时候在写诗。

只有用真情实感才有可能打动读者。

二、顺

文从字顺,意思指文章通顺,诗句中不能有语病,表达晦涩,有歧义的地方。我们从小学就学习古代诗词,孟浩然的《春晓》、王维的《画》、王安石的《梅花》、李白的《静夜思》、白居易的《草》哪首不是好诗,哪首不是朗朗上口又有哪是晦涩难懂的呢?

第一、文字的浅显有利于读者的理解。我最喜欢的诗,往往是读完诗后,情感在读完诗的最后一个字能更达到最高处,从而拍案叫绝,而不是思前想后想了,半天还不明白。言浅意深,先要言浅。

你若要问谁的诗起来最轻松易懂,那非白居易莫属。课本上对白诗四字评价:老妪能解。说白居易写的诗,要让没有上过学的老太太听懂了,他才满意。我都说《长恨歌》和《琵琶行》是白居易的代表作,我觉得《卖炭翁》也是老白的代表作,他写出底层老百姓的生活之苦,讽刺了权贵,反应了民间疾苦。为底层人发声,就需要底层人们所能理解,这有点鲁迅先生的用文章“医治”民众的意思。

第二、文字的浅显有利于诗词的传播。文字浅显易读易记易传颂,白居易的诗不单单在中国传播广泛,在东南亚的日本、韩国等等国家传播的也相当广泛,已经超过了老李老杜。

现在是快餐文化时代,“小视频”就是短短的几十秒,谁还有心思看完长篇累牍,晦涩的诗词呢?

当然了浅显并不是“浅白”、不是油滑、市侩,还要“雅”。

三、雅

雅:合乎规范的,高尚,温文尔雅,美好的。

第一、词雅。遣词造句应该“雅不避俗,俗不伤雅。”语言随时代而变。最能广泛和长久流传的语言,最有生命力的语言,是“口语化的书面语”,是“带书卷气的口语”,例如唐诗。太口语化,就太熟,而且口语未必“长寿”,例如元曲。太书面语,就太生,反而不易流传,例如汉赋。语言可以华丽,也可以简单,但不能缺少美感。没有美感,就缺乏诗歌的审美特征。有些人选择字词专门挑选那些晦涩难懂的词汇,以显得自己高深,这是大可不必的,字词只是诗的衣服,情感才是是诗的内心。做人做事不要以貌取人,不要想着“茴”字的四种写法,诗词打动人的是情感。许多诗词大家,所选用的字不过是常用的三四千字而已。

第三、境雅。我们学诗,就是要传承古代高贵的人文精神和高雅的审美情趣的。其价值取向应该是否定低级、丑恶,弘扬高级、美好的。人类的发展就是对高级、高贵,高雅的不断追求。“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是强调人与自然的一体性,追求人与自然的和谐;“勿厌守穷辙,慎为名所牵”“居僻贫无虑,名高退更坚”,教人看轻得失,淡泊名利,宁静致远;“少壮不努力,老大徒伤悲”“劝君莫惜金缕衣,劝君惜取少年时”,奉劝青年珍惜时光、勤奋学习;“猛志逸四海,骞翮思远翥”“坚金砺所利,玉琢器乃成”,少年要志存高远,努力奋进,要经受磨砺;“人生自古谁无死,留取丹心照汗青”“粉身碎骨全不怕,要留清白在人间”,要树立坚定的人生信念与操守,要有勇气、骨气、正气等等,都是教我们如何高贵高雅。

写诗就要赞美世上的“真善美”,抨击“假恶丑”。

四、婉

西方国家崇尚直白,中国崇尚含蓄,这在诗词文学上体现的更为明显。中国文人、历代诗评论家,一向视含蓄为诗词正宗,自古以来苦苦追求含蓄的表达方式,创造出无数精品。苏东坡曾说过“言有尽而意无穷者,天下至言也。句中有余味,篇中有余意,善之善者也。”

第一、委婉可以增加诗词的美

含蓄能让读者有想象的空间,读者能从弦外之音听出作者的心声,感受到真性实情。含蓄的诗作能让读者浮想联翩,欲罢不能。其实诗的意境很大程度来自于含蓄,如果诗太直白了,言已尽而意境无。古诗词中的许多流传千古的名篇之所以为众多的读者所喜爱,正是因为它们语言凝练,内涵丰富,具有浓厚的耐人寻味的含蓄美。具有含蓄美的诗歌的确也是符合读者的审美需求的,正如提起李商隐,人们更多的想到的是他的朦胧婉约的那类爱情诗,其实他的许多有关时政记录与批判的诗也写得非常好。

第二、通过简单的思考和联想才明白,能够增加读者的印象。以前有一句话叫:我不能直接告诉你,直接告诉你,你的印象不深。因为思考是要有一定时间的,在脑中存留的时间长一些,暂时记忆就要长,永久记忆就会相应的加长。但是,思考的时间太长了,读者就会失去兴趣了,所以好诗应该,婉转、但不要太深奥了。

五、新

再好吃的食物,总是吃也有厌烦的一天,我们都喜欢这样或那样新奇的方式。事实上,我们的大脑天生就会被新奇事物所吸引。我们写诗不要反复重复前人说过意境和灵感。黑格尔说:“第一个把美女比作鲜花的是天才,第二个重复这一比喻的是庸才,第三个重复这一比喻的是蠢材。

写诗为文,贵在出新。什么叫新呢?简而言之,诗词创新,就是指题材内容的创新,语言与手法的创新,清代诗人、学者赵翼说过:“诗文随世运,无日不趋新”。诗词创新是多方面的,主要有四方面:

第一、是立意新。所谓的立意,就是诗词所确定的主题,也就是中心思想要新颖。新题材能有新主题,老题材也能写出新意义。例如:杜牧的《赤壁》

折戟沉沙铁未销,自将磨洗认前朝。

东风不与周郎便,铜雀春深锁二乔。

以前赤壁怀古的诗,都是赞美周瑜的计谋,但是杜牧独出心裁,对“东风”进行了赞美,表达自己未遇机会没有建功立业。

第二、是题材新。所谓的题材,就是选取的写作内容。身处在这个日新月异的时代,每天都有变化,新事物层出不穷,只要善于观察,细心观察,总会找到新鲜的内容可写。大家可以多多游历,游历可以增加诗的题材,多游历多见闻可以产生新的触动。我们每天都待在熟悉的环境里,对待事物往往是司空见惯,见怪不怪了,如果我们要是能走出去,去西藏,新疆,国外,看见不同的景物和人情 就会有新的触动,就可能写出新的题材的好诗,李白就是一个好例子。他一生都在游历,徐霞客虽然不是诗人,但他的生活是诗意的。

还有时我们观察事物要经常变换角度,高山,地陷,飞机上,海底下,平时司空见惯的世界就都会有平时不同的境遇和想法。例如:魏新河老师曾经是一个飞行员,他写出的诗就很是广阔、雄健。所以我们不要闭门造车,自己在家里写出三山五岳的专辑来,即使写的好,写不出传神的佳作来。

第三、是语言新。我以为,人云亦云,拾人牙慧不可取。用属于自己的语言,不同于别人的语言表现。“删繁就简三秋树,领异标新二月花。”是很有道理的。我们追求写出熟悉的陌生感即可。

第四、是手法新。手法就是指表现方法、表达技巧。技巧是诗意之母,我们写诗需要真情实感,但只是真情实感还不够,还需要一定的技巧和手法,使得情感深化、委婉的表达出来。例如,李荣聪老师的《清明祭母》:

墓草青青节又来,杜鹃声里雨哀哀。

儿时懒散老尤甚,好想听娘骂一回。

转句,儿时懒散老尤甚,他不惜贬低自己,挥刀伤害自己,来引起母亲的注意,靠让母亲来骂自己来,来表达思念、想见母亲,大家想想这是多么深刻的想念啊!为了能够再见母亲,不单单说谎,自贬,还不怕骂,体现出对母亲的思念和爱达到了一定的境界。最厉害的是,这个技巧你不仔细想想都不能看出来,这就是技巧的最高境界,看不出技巧来,返璞归真了。

好的诗词要立意高远、感情真挚、韵律严谨、语言生动、比兴贴切、诗意含蓄,好的诗词要有好的思想、好的内容、好的形式,要能打动人,能够起到“一石激起千层浪”的作用,真正使人读之有味、思之有启、行之有获。一言以蔽之,真正能感染读者的,让读者过目不忘的都是好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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