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詹·珀代:看也无妨

作家简介

詹姆斯·珀代(Jame Purdy),1923年生于俄亥俄州,就读于芝加哥大学和马德里大学,曾作编辑和翻译。1956年出版《不要直呼其名和别的故事》,之后一直以自由作家为业,创作长篇小说、短篇小说、戏剧和诗歌。长篇小说《侄男外女》(1960)反映了小城生活,出版后好评如潮。《尤斯塔斯·奇泽姆及其作品》是一部描写性暴力的长篇小说,出版后引起广泛的关注。



看也无妨

詹·珀代

“星期三吃午饭的时候,是不是非得先谈迈洛不可?”菲利普对盖伊说。他们手里端着托盘,已经在自助餐馆找好位子。至少菲利普正要坐下。
 “我是不是总拿迈洛'开刀’?”盖伊惊讶地问。
 “你该记得,认识他的是你。”菲利普说。
 “当然,迈洛其人是我们办公室常谈的话题之一。所以我想,星期三吃午饭的时候再谈起这个话题也很自然。”
 “哦,忘了这个话题吧。”菲利普说。他在座位上坐下,看见盖伊还端着托盘站在桌子旁边,就像一个要到后间去的服务员,觉得挺好笑。
 “不是我不喜欢迈洛,”盖伊又说,“压根儿就不是这么回事儿。”
菲利普想说点儿什么,犹豫了一下,没有说,抬起头看了看餐厅墙上的挂钟,十二点十分。心里明白,这顿饭又得谈迈洛了。
 “不是他的工作态度,而是他对生活的态度让人恼火。”盖伊说。这时坐了下来。
 “生活?”菲利普说,大口大口吃着奶油浓汁青椒、蘑菇炖鸡。
盖伊点了点头。“你瞧,现在因为他那套'体育观’作怪,他连自个儿办公室里的工作也不做了。他不再暴跳如雷,甚至不再和我争个你高我低。因为这样做会影响他肌肉发达,思想平静。他说,他现在生活的全部目的就是要健壮,宁静。”
 “一位为肌肉健美而心甘情愿受苦的苦行僧,”菲利普笑着说,并不觉得有什么可乐。
“和他一起工作可没这么好玩儿,”盖伊说。菲利普看见他的朋友突然变得脸色苍白,吃了一惊。盖伊连放在托盘里的盘子也懒得往外拿,就那样摆在脸前,似乎连尝一口的心情也没有。
 “你要是问我的话,我会告诉你,迈洛和你我认识的任何一个人都不一样,”盖伊断言,好像终于下了定论。
 “你忘了,我可不认识他,”菲利普又强调说。他挥动了一下手里的叉子,仿佛终于结束了关于迈洛的话题,可以正儿八经地吃这顿星期三的午餐了。
可是盖伊又来了,似乎午饭时谈论迈洛是事先安排好的议题,忘记的是菲利普而不是他。
 “人们以为晚上他还会学习法律,实际上,他已经不再学习了。”
 “别对我说这个,”菲利普说。他不想假装关心,但也只能“半推半就”,完完全全浪费掉这一个小时了。
 “哦,当然,”盖伊缓和了一下语气,“我猜他每天晚上都到法律阅览室看一点儿书。毕竟不是每一个清醒的时刻都要锻炼肌肉。但是,你可以绝对有把握地打赌,他的心思全在这上头。”
 “我明白。”菲利普说,开始吃甜食——菠萝雪。
 “听我说,那是他心里想的唯一的事情。”盖伊又说。
 “如果这是他心里想的唯一的事情,倒挺有趣,”菲利普说。“我的意思是,”看见盖伊不高兴地瞥了他一眼,连忙说,“了解一个沉迷于……”
 “此话怎讲?”盖伊问,不无批评之意,好像只有他才能说出迈洛是怎样一个人。
 “你说他只想献身于这一件事情,”菲利普不耐烦地说,极力表达清楚自己的意思。
 “有一次,我试图和迈洛谈谈这事儿,”盖伊说,满脸严肃,似乎开台锣鼓已经结束,正题刚刚开始。菲利普注意到,他的朋友还没有动刀叉,饭大概早就凉了。“'你为什么想看起来更壮实一些呢?,我问迈洛。他只是直盯盯地望着我。我又说:'你有没有在镜子里好好看看自己这副样子呢?’他朝着我苦笑着。'看过吗?迈洛,’我问。重复这个问题时,连自己也情不自禁地笑了起来。他也傻呵呵地笑着……哦,看在上帝的份儿上,他毕竟知道,这样下去,除了几个怪物,谁也不会像他现在这副样子,或者将来那副模样。你听我说,他每个月都只锻炼身体的某一部分。这个月锻炼胸肌,下个月锻炼腿肚子,然后,再拿出一段时间专门练背部的肌肉。”
菲利普停下正在咀嚼的腮帮子,仿佛看见不同部位的肌肉正在眼前慢慢地隆起。后来,他终于说:“他至少有自己感兴趣的事了,总比……”
 “是呀。他确实对这玩意儿很感兴趣,”盖伊打断他的话,“他说他是自己身体的塑造者。你可以看到,几乎每天中午,他都在健身房锻炼,就像办公室的其他人午休时干他们想干的事情一样。”
 “你是说吃午饭吧。”菲利普想表现得幽默一点儿。
 “是的,”盖伊连忙说,“可他和他那位奥地利朋友——也在我们办公室工作——去一个名叫维克的瘸子管理的健身房,拼命锻炼。举杠铃,或者两手握着哑铃坐在长凳上伸展双臂。一个小时以后回到办公室,就像刚从岩石搅拌机里爬出来似的。浑身上下散发着健身房的气味。有几个速记员抱怨说,只要看见他们俩,就知道健身房正在开放。但是说什么也无法阻止这两个家伙。他们总是以极端利已主义者所能表现出来的好脾气,耐着性子忍受大家的责难。”
 “看在上帝的份儿上,怎么是极端利己主义者?”菲利普好生奇怪,当啷一声把叉子扔到盘子里。
 “啊,菲利普,”盖伊用近乎恳求的口吻说,“为了自己身体健美,什么都不管不顾,还算不上极端利己吗?你知道,他们已经不是毛头小伙子了。一定有二十五岁或者二十五岁左右。到了这个年纪,总该为别人想一想,至少为别人的身体想一想。”盖伊笑着说,似乎在菲利普面前斟词酌句是为了使自己的“严要求”更合乎情理。“然而,不,”他继续说,“他们非要当阿多尼斯(希腊神话中爱与美的女神阿佛洛狄忒所恋的美少年)不可。”
 “他们的工作受没受到影响?”菲利普有点含糊其辞地问,好像要把这个话题继续下去,就必须从这方面加以考虑。
 “像他们这种年轻人干的工作,你也清楚,谈不到好坏。谁也不知道他们到底能派什么用场。到点上班,到点下班。你也知道,老板还是那位年逾古稀的老妇人,对年轻小伙子格外偏爱。她有时候径直朝迈洛走过去。迈洛呢,活像一只水母,懒洋洋地坐在桌子旁边什么也不做。老太太便说:'大热天儿,你怎么不挽起袖子,取下领带?’气温足有三十度,办公室里比外面还要凉快。迈洛像个四岁的孩子,朝她微笑着,因为世界上他最喜欢的事情就是被人夸赞。于是,他赶快挽起袖子,露出发达的肌肉。老太太就像看到什么壮丽的奇观,为有这样一个家伙在她手下干活而唠叨个没完。”
 “你提起这事儿肝火还挺旺,”菲利普笑着说。
 “菲利普,你听我说,”盖伊以男子汉特有的耐性说。“说真格的,你是不是认为我说得不对?”
 “我可不明白,你说得'不对’是什么意思。”
 “别这样。你他妈的对我的意思一清二楚。”
 “哦,那么……不,我不能说有什么不对。那个迈洛,是叫迈洛吧?”
 “你知道他叫迈洛,”盖伊很厌烦地说。
“哦,我认为,他比过去,比方说,比你年轻时候的人更有特点。也许那时候,你周围没有这种人。”
 “有,当然有。”
 “不过,现在更多了。迈洛也算不上什么'稀有之物’。”
 “可他总是顾影自怜。最近又在身上刺了花纹。办公室那面镜子前面站着的不是姑娘们,而是迈洛和他那位奥地利朋友。他们总是在那儿洗手,梳头,照来照去。不像大多数男人那样,偷偷摸摸朝镜子里看上一眼就算了,而是像歌舞队的女演员,照个没完。对了,我还忘了告诉你,那个奥地利人因为迈洛一再要求,也文了身。后来又后悔得了不得。原来是被他的体育教练臭骂了一顿,说他刺的那些花纹破坏了三角肌的外观。”
 “别对我说这些,”菲利普说。
盖伊听见菲利普的笑声,不由得瞪了他一眼,然后继续说:“他们俩一上午都在谈论奥地利人文身之后是不是破坏了三角肌的外观,就当着所有那些速记员的面大谈特谈。”
 “当然是挺可笑。不过,我觉得这也没有什么好让你生气的。”
 “他们是新美国的一个象征,我不喜欢。”
 “这气你可生大了。”
“他们都是奔三十的人了。要在过去,已经被人们看做中年人了。还健什么美!而且在女人面前说那玩意儿。”
 “可他们都是结过婚的人,不是吗?”
 “那倒是。”盖伊没怎么理会菲利普的话,“结过婚,而且有孩子。”
 “那还有什么好说的。各有所好。有的人就爱玩地滚球游戏,而且不分时间地点,在谁面前都喜欢说他们得了多少分。”
 “看起来,你同意他们的做法。”
 “我并没有这么说。可我觉得你也太大惊小怪了。用句成语……”
 “当然,你不和他们一起工作,”盖伊继续说,“用不着看他们站在办公室唯一一面镜子前头那副德性。”
 “听我说,我认识不少女人,因为喜欢精心打扮而惹我心烦。都是些孤芳自赏的'自恋癖者’。凡是'自恋癖者’,无论男女,我都讨厌。”
 “说到那科索斯(希腊神话中的美少年),”盖伊说,“去年夏天,我和梅去海滨玩,才糟糕呢!正好碰上那两个家伙,就在我们前面的沙滩上。”
菲利普打起精神,很想听听下文。
 “迈洛和那个奥地利人,”盖伊摇了摇头,“那天正好是星期六的下午,海滩上人很多,没有一个清静的地方。只有那两位'阿多尼斯’或者'那科索斯’——或者随便叫他们什么玩意儿吧——那儿人不太多。梅便想到那儿'安营扎寨’。我说:'我们不能到那儿搭帐篷。’梅听了大发雷霆。我没法告诉她这两个家伙有多么讨厌。他们俩甚至连话都没怎么对我说。想想看,真不是什么好鸟。迈洛看见我之后,嘟囔了一句什么,好像是说:'你怎么也跑到这儿来了。’”
 “是挺让人恼火,”菲利普点点头。
 “好戏还在后头呢!吃饭的时候真不该说这些。现在想起来还让人恶心。”
 “那就别惹你生气了。把他们忘了算了。”
 “我得告诉你,”盖伊说,“以前我还从来没有和任何人说过这事儿呢?我知道,只有你愿意听这种事情……你知道,”他继续说,好像他们之间终于在这一点上达成共识。“梅直盯盯地看着他们'那两个人是谁呀?’她说。我说不清她是生气还是高兴。也许二者兼有,因为她凝视着他们,就像愣住了一样。'你不赶快涂防晒油,戴太阳镜?’我对她说。她转过脸望着我,好像我打了她一下。'你为什么不能让一个女人放松一下?要知道,我一年才能迈出家门两次!’她对我说。我只好躺在沙滩上,努力忘掉他们在那儿,她在那儿,甚至我自己在那儿。”
菲利普点着一支香烟。盖伊问:“你已经吃完了?”边说边看自己的盘子。炸小牛肉排、豌豆,几乎动也没动。“我的天!你吃得可真快!你知道你吃得有多快吗?”他问菲利普。非利普说,不觉得有多快。还说,他晚上吃得慢。
 “在家庭的怀抱里嘛!”盖伊笑着说。
菲利普看了看墙上的挂钟,有点坐不稳了。虽然明明知道这样做不合礼仪。
 “我想给你讲完那两个小伙子的故事。”
 “还没完吗?”菲利普假装吃惊。
 “你难道听不出来,好戏还在后头吗?”盖伊说,声音里有一种莫名其妙的激动。
 “但愿梅没出什么事儿,”菲利普淡淡地说。
 “她倒是没出什么事儿,”盖伊不耐烦地说,“是那两个家伙——迈洛和奥地利人。他们俩可真让人大开眼界了!我刚才说过,因为是星期六下午。差不多每个办公室里的每个人都来海滩上玩儿。他们都眼巴巴地看着迈洛和奥地利人。起初,他们只是按照常规先做准备活动。但是,就从那时候起,海滩上所有的人便把目光投到他们身上。他们满不在乎。似乎对这样的目光早就习以为常。说来好笑,就连救生员也目不转睛地看着他们,好像他们在这儿大出风头的时候,没有人会溺水身亡。他们先做手倒立。做得确实不错,但是绝对没有好到这么多人都来观看的地步。你知道,喜欢在沙滩上做手倒立的人多的是。我想,是他们的头发吸引了大家的注意力。他们的头发非常古怪。因为这头古怪的头发,两个家伙看起来就像哥俩。他们的头发太密,当然,在我们这代人看来,实在是太长……”
 “哦,你认为我有多大年纪?”菲利普笑着说。
 “那么,好吧,是我这一代,”盖伊沉着脸纠正自己,然后立刻接下去说:“我想大伙儿之所以看他们,就是因为头发。那是一种很特别的栗色。头发本身的颜色倒还自然,但是,也许因为阳光照射和正在做各种动作,平添了一种古怪的色调。再加上一块一块突起的肌肉,涂了防晒油之后亮光闪闪,和那满头浓发,倒很相配。所以我想,不是他们正做的那些动作,而是头发吸引了人们的注意力。他们看起来给人一种虚幻的感觉,尽管在某种意义上讲,还挺有点儿气派。
 “我一直盯着他们看。梅说:'我还以为你不想看呢!’看得出,她和海滩上别的人一样,都被他们的表演迷住了。
 “'我忍不住想看看怪物嘛!’我对梅说。她哼了哼鼻子,看起来还那么尖刻,但是眼前的场面很让她心满意足。她是个特别爱看热闹的女人。什么剧团的演出她都去看,几乎每个星期天,都带孩子们去动物园……”
 “可是,后来到底怎么了?”菲利普说,把椅子往后推了推。
“后来发生的事情,恐怕凡是思维正常的人永远不会相信。许多亲眼看见那一幕的男子汉、小伙子,回家之后大概永远不会向家里人说起这事儿。”
 “照你这么说,应该登到报纸上才对,”菲利普冷冷地说,一口气喝掉那杯还没动过的水。
“我不知道该怎样描绘当时的情景,”盖伊说,“直到今天,梅从来没有对我提起这事儿。尽管那天,回家的路上,她在有轨电车上说了几句。只那么几句。就像三言两语询问一位刚刚晕过去,正被匆匆送往医院的女人的情况。是的,类似这种情况。”
 “哦,看在上帝的份儿上,到底了发生了什么事情?”菲利普忍不住发火。盖伊瞪了他一眼,菲利普只好低下头,朝旁边张望着。
 “我刚才说过,”盖伊继续平静地说,“准备活动之后,他们做的动作就更千奇百怪了。比如,相互往对方的肩膀上跳,使劲踹对方的肚子,以显示他们像铁人一样坚不可摧。还有一些粗俗不堪的动作,做起来似乎也颇有点儿技巧和难度。比如,互相把对方往沙滩上摔,做出一套摔跤和阿帕希舞相混杂的动作。后来又像跳芭蕾舞一样,大跳,劈叉。你知道这些'那科索斯’们都穿些什么样的运动短裤。比平常的短裤紧很多,斗牛士的裤子要是和他们身上那玩意儿相比,简直成了大号的灯笼裤。这时,好像事先安排好了似的,他们一个'大跳’腾空而起,短裤突然撕成两半儿。与此同时,我敢担保,整个海滩都听见了裤子被撕破的脆响声。
 “换个人,如果出了这种事儿,不羞得无地自容,至少也觉得难为情。可是我们这两位先生全无愧色,居然哈哈大笑起来。他们紧紧抱在一起,就像比赛橄榄球,持球触地得了六分。现在,他们简直一丝不挂了。两个人就那样站着,不时朝下身看一看,仿佛只有他们自己在那儿淋浴一样。他们笑啊,笑啊。站在旁边的一个老太太也笑啊,笑啊。梅看了一眼,面带微笑把头转了过去。她表现出的兴趣不比旁边任何人的高。整个海滩,大多数都是女人,全都捧腹大笑.因为两个已经不再是毛头小伙子的男人,在光天化日、众目睽睽之下,把自己暴露无遗。”
菲利普凝视着眼前那个空杯子。
 “我想和梅说点儿什么。可是她那副恶狠狠的样子,简直要砍掉我的脑袋。她说了一句'你他妈的为什么不操心自己的事儿?’之类的话。语调之恶毒,实为罕见。'你他妈的要是不想看,就算了!’这居然是妻子对我说的话。”
菲利普突然软绵绵地坐到椅子里,就像饮料里放了麻醉剂。他没有急着离开的意思,也不想对刚才听到的话发表什么评论。只是坐在那儿朝盖伊那边凝望着,不过并没有看盖伊。
 “最糟糕的事还在后头呢!”盖伊说,有点不安地、不大高兴地瞥了菲利普一眼。他又朝墙上的挂钟看了一眼,一点差五分,午饭的时间还没过呢。
 “那个老太太,”他继续说,大口大口吞着盘子里的食物,“一直坐在他们旁边的那个老太太,拿出一个随身带着的针线包。你猜怎么着?”
 “为他们缝上了短裤,”菲利普懒洋洋地说,目无所视,凝望前方。“一点儿也不错,”盖伊说,声音里有一种失望和不快,“老太太看起来足有八十岁,神情自若地朝那两个赤裸裸的男人走了过去。她一定是位真正的裁缝,就在大庭广众之下,给那两个笑得一塌糊涂的大男人缝好了紧身短裤。活像故事里的巫婆。梅坐在那儿十分镇定,宛如坐在教堂底层打桥牌,一声不吭。我想发泄一下心中的怒气,她便说:'闭上你的臭嘴!小心我抽你!,瞧瞧,他们居然打动了我的妻子。”
 “于是……”盖伊说,停了一下,见菲利普没有什么反应,继续说:“我对梅说,从我长大成人以来,这个国家当然发生了很大变化。关于这个话题,这是我对她说的最后一句话。那两个男人就那么躺在沙滩上,不时拍打一下对方发达的肌肉,往头发上抹点油梳一梳。这当儿,两个家伙一直笑个不停。我想,他们大概也意识到最好不要站起来,以免再把短裤扯破。或者,他们一定明白,不收敛点儿,会被海滩上的巡逻队抓走。”
 “可不是嘛,”菲利普淡淡地说。
 “这就是迈洛和那个奥地利人的故事,”盖伊说。
 “是有点儿象征意义,”菲利普说,像一个梦游者。
 “你在生我的气,还是怎么回事儿?”盖伊说,拿起他和菲利普的账单。
 “看在上帝的份儿上,我自己付吧,”菲利普说。
 “听着,我相信,你生我的气了,”盖伊说。
 “我只是头疼得厉害,”菲利普回答道,拿起自己的账单。
 “但愿不是因为我没完没了的唠叨,害得你头痛。”
“不是,”菲利普说。“从早晨起一直就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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