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漪：习惯

习 惯

陈漪

铅笔灰色苍穹顶，大片大片白皑皑的光朵，且绝无精采。

雪地，脚印,深深地，浅浅地，盛开，晕开，是盛开的光洁的水印花。

擎着烟卷，意兴阑珊索然地漫步陌生的街道。

精品店，服装店。全无目的的趋向。茫然。迷惘。带着我的一贯的散漫、懒惰、颓败的表情。带着我的一贯的清冷、坚毅和淡淡的倦意和无所谓的表情，仿佛春风中沉醉的牡丹，任是无情也动人和迷人，任是无情也摄魄勾魂。

这些年浮浮沉沉转眼已半生，我从一个脆弱、甜美的天真无邪的刚成年的女孩，突然变成一个表情淡漠而散漫、懒惰的女人，坚强而又逆来顺受。

这一天一天，我是如此压抑和悲痛苦闷苦恼沮丧焦虑，连天都是灰蒙蒙的，本来我已准备要索然寡味地蹉跎熬过，但是，他一出现，我就被他那龙章凤姿的扮相迷住了，着了魔！遇见他却竟然令我的灵魂震颤！但是，遇见他却竟然令我的一颗心忍不住百转千回地沦陷！

我再也克制不住自己的感情！

我孤独、绝望地坠入未央如无底黑洞般深邃的目光黑暗深幽处！

当屋顶的黑猫“哐”地打翻朱红色的屋瓦，我的眼睛倏然而放光，聚敛的光，活鲜鲜的光，沉醉的光，奔放的光，热切的光。

一个男人淤青红肿黑紫色的伤口，毋忘在莒，熟稔的容光，放肆的炽情眼神，兀立现实，梦境，记忆之间，像是沉暗海面的灯塔。

一定是他，对于这点我几乎是笃定的。我的初恋，我的白白的清瘦的小可人儿小帅哥。未央。

绝美少年未央浑身上下散发着神秘莫测的气息、有如希腊雕像般——俊逸。

他挺身，蓦然回首，我绵绵的想望攫住他幽游哀怨的脸。我的渴慕的熟稔的脸。

夜来风雨声淅淅沥沥，夹杂着嗡嗡隆隆的轻雷。梦里花落知多少。

行走。遇见。缘分让我们相遇。这样的遇见充满惊艳。我听见爱情光临的声音。

一切回忆忽然之间涌上心头，无数的悲欢潮水般涌来，一瞬间将我灭顶。

擦肩而过。我不忍心再次目睹他迷离、空旷的目光，像潮水一样地覆没我。

再次聆听他死水一样的沉默。他早忘记我。

他早忘记我。亦或者，我更早忘记他罢。多残酷。

行走。遇见。擦肩。记录。遗忘。

不喜新的，恋旧的，习惯的。疯狂的。

流光被掌纹分开切割。新殇蜿蜒下一个命运轮回的图腾。激越地往复，来回不已。

记忆回溯当爱已成往事的缺口。

记录。遗忘。文字紧绷的张力，是最幻想的抚摩，流光的印记痕迹。触觉清晰。

记录。遗忘。褐色软牛皮四方本子的堕落深邃迷茫沉溺。激荡。沉溺而死。潮湿的气息。

鲜艳花木的街道的转角。木木粲然一笑的浅浅梨涡赤色嘴唇皓白贝齿。甜腻的气息。

车子往复来回不已。牵手。回家而侃侃而谈。执手相看，言笑晏晏。

我和未央眼神交汇的瞬间，未央的神色却是这般复杂得不见底。未央美眸中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未央沉吟了好一会儿。眸子里充满着怀念、以及痛苦、煎熬、悔恨、纠结、挣扎的复杂的情感。

我一声叹息。我似也承受着极大的痛苦和挣扎。

擦肩而过。遗忘。离别。数码相机的确认的按钮。定格记忆飞逝的瞬间。永恒延续。爱情却是回忆。爱情渐渐被上锁暗仄的时光内，纯粹至死。

可是，当旧的香水早已融合你的身体灵魂，熟稔地蜕变成为你的生命的一种气息，即使新的香水再名贵，身体灵魂却再也无法无从接受。因为习惯“习惯”是一种可怕状态。像是嵌进你骨头深处的钢钉。即使接受，粗糙的原罪亦像啤酒花一样冒出来，苹果花一样落下来。像黑色曼陀罗花海一样铺展的阴影。

欲望像一层单薄的膜，被空洞的时光膨胀，像是轻轻一戳就会快乐地破碎。

靡废的沉郁的潜流，不言不语，无声无息，却扭曲人的灵魂。

未央是我的初恋，有时候，我会一直怀念。怀念未央的那样的纯真的笑容。

未央是我的初恋，有时候，我会一直很依依不舍、很悲伤。

曾经的我，从看未央第一眼就一眼万年，有一种怦然心动的疯狂迷醉的感觉，让我无法自拔，让我无可救药。

又如何能够料想，来日结局的悲凉。

在不经意中，我触摸过宿命中情爱的惨淡、荒芜。梦已破碎。

木木是我的丈夫，我深明，当旧情人的习惯蜕变成为你生命的一种习惯，新的亘古是牵强。像香水。

爱需用一生挽留，此路亦总有尽头。明知再难去回首，却还眷恋旧情人的温柔。

再也放不下。

刻在心底的眷恋，那是一生一世都难以磨灭的印记。

我不合时宜，我也许偏狭却异常坚定、百死不悔地坚定，我的确拥有自己认定的根本。并且不交换，不放弃，不怀疑，不推翻。

未央，我爱你，我真的爱你，永远。

梦见你千万遍，只想触摸你的五官，只想和你一起到尽头。

你可知，我那颗心，在风里雨里一直默默守护、守候在原地，太执着。

你可知，我那颗心，只为触摸你的指尖，只为贴着你的温暖，只为途中与你相见，只为你。

未央，你的微笑让我放松下来，你的微笑让我气定神闲，我试着寻找些许安慰，紧紧依偎在你的怀抱，便无他求，用你的温暖来保卫、守护这过往的记忆。

未央，为何我们会相遇呢？紧紧相拥，几近破碎！紧紧相拥，似是拥抱一个很久之前就失去的梦！未央的怀抱如港湾，我再也不愿将自己挣脱出来。

未央，你是我在劫难逃的情劫，愿在你掌心之中。

啊！这致命的爱火！这荒唐的执念！

有时候喜欢上一个人太久了，就会变成一种习惯，好像染上了一种毒品，只能越陷越深，沉溺于幻想中无法自拔，可是却连自己都说不出当初喜欢的缘由。

作者:陈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