遥远的岁月,难忘的童谣
口 耿清瑞
在那遥远的岁月里,乡村几近单纯简朴,没有电视,更没有手机,没有幼儿园,也没有学前班,孩子们大都上学晚,也没地方学唱歌,只是跟着大人学会诵一些童谣。再说那个时候又没有什么玩具,孩子们聚在一起多是玩一些简单的游戏,可谓自娱自乐。
记得漫长的冬夜,孩子们在皎洁的月光下聚集,月姥姥慈祥地洒下一地清辉,爱抚地看着孩子们嬉戏。孩子们似乎为了得到月姥姥的赞赏,相互卖力地对唱着童谣。说实话,有些童谣至今我也没能弄懂其意,也曾问过大人,大人们好像也解释不出准确的意思。我想或许那本就没有什么含义,仅仅只是一种书歌子或顺口溜而已,但却是孩子们游戏中的最爱。孩子们自动分成两队,相距大约百米,先是一队对着另一队齐声高喊:“我吃老鼠一月一。”
另一队立刻遥相呼应,大声回答:“啧咋还有来。”
“我吃老鼠二月二”
“啧咋还有来”
……
一直喊到“我吃老鼠九月九……啧咋还有来”,然后另一队再接着从头重新开始,如此循环反复,常常玩到夜深更静。若是现在的孩子可能早就厌倦了,甚至对此不屑一顾。可在那物质文化生活匮乏、无乐可乐的年代,孩子们却依旧乐此不疲。
还有一种叫作“掖马儿”的游戏,现在想来依然记忆犹新。即五六个孩子围坐在一起,其中一个孩子拿着一件小东西,或沙包或小手帕,挨个儿往每个孩子身上藏,最后只藏到一个孩子身上,再让另一个孩子去猜藏到谁身上了,而且还要当场找出来。那个藏东西的孩子一边藏一边念叨:
“掖,掖,掖马儿,
马儿不吃节节草,
得啦喔里紧你找,
找谁吧?
……”
如果找错了,那就接着猜,如果找对了,就由他继续“掖马儿”。
岁月难耐,那时地里收成不好,吃了上顿没下顿。等到初夏之交,下了两场透雨之后,村里坑塘里便蛙声如潮。腹中饥空,饿得睡不着觉的孩子在床上辗转反侧,大人们轻声安慰:“蛤蟆打哇哇,四十五天喝白面疙瘩……”虽然简单的两句童谣,却让孩子看到了麦子丰收的希冀,让孩子踏踏实实地去做个好梦。
那时生活困难,孩子大都愿意走亲戚去姥姥家,为得是可以吃上一顿好饭。有时来了也不想回去,住下就是好几天。姥姥心疼外孙,自然也就满心欢喜,可妗子却很犯愁,一大家子的吃穿用度本来就捉襟见肘,再平添一张嘴,脸色自然就不好看。妗子和外甥又没有血缘关系,属于俗语中所说的那种“三不亲”,即姨夫姑夫舅的媳妇,所以产生了《小木碗》的童谣:
“小木碗,圆溜溜,
俺上姥姥家住一秋,
姥姥疼俺,妗子瞅俺,
妗子妗子你别瞅,
楝子开花俺就走。”
孩子难缠闹乱子,又没有好吃的哄他,也只有教他几句童谣逗他开心:
“小巴狗,摇铃铛,
慌啷慌啷到集上,
打个滚,拾个钱,
买个媳妇拿着玩。”
孩子听了破涕而笑,天长日久自然也就学会了。
闷热的夏夜,乡村人在院子里打地铺睡觉。先打扫干净院子,再轻轻洒点儿清水,铺上秫秸簸,上面再铺上凉席,孩子们争先恐后地躺上去。墨蓝的天空繁星闪烁,时而有耀眼的流星滑过。于是孩子们争着背诵:“拉尾巴星过河东,说七遍不腰痛……”要一口气连着说,看看谁能不喘气说七遍。
那时孩子上学晚,又无事可做,当然也不兴这补习班那辅导班的,但也总不能让他光呆着脸望天吧,还得让他学点啥,可乡村里的家长大都文化水平不高,甚至还有一些文盲,根本教不出语文和算术,只能教些朗朗上口的顺口溜童谣。有些童谣是从上辈子或几辈子传下来的,那都是母亲的母亲教的,几代人口口相传,有些童谣只会说但不懂其意。比如那首《扯皮条》的童谣:
“扯皮条,拉皮条
恁那里有俺几年糕?三年糕。
扯匹马,到樱草,
樱草樱,扯紫菱,
紫菱紫,扯麻子,
麻子麻,扯高架,
高架高,扯扁刀,
扁刀扁,扯黑碗,
黑碗黑,打着锣鼓上正北,
正北是恁啥家?是俺叔伯丈家。
姓啥?姓潘。
潘家闺女多大了?不十七就十八。
多什娶?到腊八。
谁吹笛?她小姨。
谁吹喇叭?她小嫲嫲。”
这常常是晚上睡觉前母子俩或姐弟俩的功课,两人对唱,一问一答,说着说着便进入了香甜的梦乡。
遥远的岁月,艰难的生活,似乎没有给我们这代人的童年留下多少难以割舍的记忆。而现在回想起来,那些童谣却让我们感到诸多的亲切和温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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