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夕阳很灿烂。
张三躺在黑瞎沟的草甸子里眯眯瞪瞪地做了一个梦。梦见自己成了队长,正在指手画脚地分派社员干活,挺威风,挺过瘾。
一突然,被一只蚊子叮醒了。
张三觉得很荒唐,都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自己压根儿就没这种想法,怎么还做起了白日梦。
张三很感激那只蚊子挽救了他,使他没在那错误的道路上走得太远。张三心知肚明自己充其量是个放猪倌,祖上不会给他积那么大的德。
张三从草甸子上爬起来,望着血红的夕阳,他知道自己睡过了头儿,他瞅着吃饱的猪横七竖八地躺倒一大片,便起身挥动着鞭子把猪圈在一起准备往回赶。
忽然,他发现少了一头,那头最大的黑老母猪没了。
张三心里便是一惊。惊异后的张三便用那细眯眯的眼睛向四周搜寻。
没有!张三慌了神儿。这还了得么?这头猪要是丢了,那要扣多少工分呀?张三便猫着腰可草甸子里找。往往返返,向梳子一样,把草甸子梳了一遍,也没有找到那头黑老母猪。
张三便一屁股坐下来,冷静地判断着老母猪的去向。
或许,是因为发情。自己去找泡卵子公猪 去了;或许,怕天热,趴在河水里没出来;或许它到处乱窜跑到柳条冲里,迷失了方向……
想到这儿,张三便向柳条冲走去。柳条冲靠着猪蹄河,有水滋润着,柳树长得格外茂盛。一丛连一丛,丛丛之间长了一人来高的草,像一堵天然的屏障,挡住了张三的视线,一眼瞅不透十步。张三用手分着草,深一脚,浅一脚地朝里摸,摸来摸去连个猪毛也没看着。
张三懊恼地坐在柳条墩上,心里骂着这头还愿的老母猪。
张三从兜里摸出烟纸,捏点旱烟,慢慢地卷着……
忽然,从前边儿传来了“啪啪”的声音,张三眼前一亮,心里骂道:“还愿的,看我咋打你!”便顺着声音,双手分着草,猫着腰向前搜索。“啪啪”的声音越来越近了。张三心里滚过一种胜利般地喜悦。他的手脚更轻了。他不想惊跑老母猪,他要趁其不备,狠狠地抽上一鞭子。
张三便小心翼翼地朝前走,他发现了前边儿不远处的草瑟瑟地颤抖着。那声音就是从那儿传来的。张三约摸鞭子能打到那儿,便呼喊着:“还愿的!”随着呐喊,鞭子便抽了过去。
“谁?”草丛里传出一声惊呼。
倒给张三吓得一激灵,呆呆地挺在那儿。
草丛里探出一张惊恐的脸。
“队长?是你?”张三张大嘴巴瞅着队长。队长身下还有个人,看不清。张三也不敢多看,急忙低下头,双手捂着眼睛,说:“队长,我什么也没看见,什么也没看见啊!”
“没看见?操!那还站在那干啥?”
“噢。”张三转身跑出了柳条冲。
跑出柳条冲的张三,意外地发现了那头黑老母猪,鹤立鸡群般地“立”在了猪群里。
张三迟疑了一下,便举起了鞭子狠狠地向老母猪抽去。
晚上,张三把这件事儿告诉了老婆。老婆沉吟了半晌,问:“你没有看清队长身下压的是谁?”
“一人来高的草,上哪看去?再说我也不敢看呢?”
“真的没有看清?”
“真的,骗你是王八。”
“傻样。”老婆撒着娇地双手在张三的胸脯上抚摸着。
张三觉得一阵奇痒,哈哈地笑。
老婆也跟着笑起来。
【杨晓敏鉴赏】
东北的小小说作家警喻,写特定环境里的流年风月,写特定人物的乡村野趣,深得个中三昧,极具特色,有独立观赏的美学价值。这种错搭的风情在警喻笔墨的渲染下风雅而不俗,情事写得趣味十足又不失诙谐意味。一段段乡村爱情故事,一曲曲素朴动人的乡间歌谣,摇曳着浓郁的地域风情之美。
“一人来高的靰鞡草,上哪看去?再说我也不敢看呢?”
“真的没有看清?”
“真的,骗你是王八。”
“傻样。”老婆撒着娇地双手在张三的胸脯上抚摸着。
张三觉得一阵奇痒,哏哏地笑。
老婆也跟着笑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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