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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锐吟家诗词创作道路之八:独孤食肉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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独孤食肉兽,网名“秋渚采萤人”等,身份证符号“曾峥”,4月8日生于武昌昙华林。2010年中华诗词研究院(BVI)首届屈原杯诗部十强暨最受欢迎青年诗人奖得主;2013年首届国诗大赛诗部状元、词部十强。提出并力倡“现代城市诗词”创作理念,是较早有意识地反映现代城市生活的旧体诗词作者。其创作颠覆传统书写方式,多借后现代小说及电影手法消解或重构时空模式,个性特质极为鲜明,有‘兽体诗词’之称。出版有个人诗词集《格律摇滚Y2K》。

 

我成为一介诗者,而且还是以格赋情的旧诗词作者,更像是个误会,或者说,一个发生在准现代城市的后现代现象。十五岁时某次如厕无纸,顺手操起蹲坑旁杂物架上一本弃置多年的《唐诗三百首》,一场意外发生了。童安格唱道,这是梦开始的地方;萨尔瓦多·达利直陈,排泄产生快感。之所以像误会,更因此前很久就见过且翻过这破书,却从未来电,但此次排泄时例外了。我大规模的东方审美阅读始于大学时代,与之并行无悖的是,雅克·德里达、弗朗索瓦·利奥塔尔、米歇尔·福柯、罗兰·巴特、米兰·昆德拉等西哲在其时及稍晚,正式为我生就的庄周牌脑磁盘安装了操作系统。


基于该系统,我在诗词阅读与创作之初,便对《诗》、《骚》以降的兴观群怨传统礼敬如宾。作为柏拉图诗王国中的绝对异端,我本能地拒斥充盈于传统文本中的精英圣哲理想,并愿以坚定的世俗主义者身份力倡“现代城市诗词”。拙见以为,西学为体,中学为娱,旧诗的泰坦之舟在抛弃所有和使命与意义有关的辎重后,以审美为桨舵,在现代性的汪洋中楔入一座坚白的语言冰山以供吾曹最后栖居,未始毫无可能。


提到我倡导并践行多年的“现代城市诗词”暨诗词拓新相关主张,不得不特别说明的是,具有现代性精神内涵的现代城市远未真实、完整地呈现于此岸、当下,它更类似卡尔维诺笔下的“虚构之城”,我们所椎足立身者,是“现实城市”,非“现代城市”。面对这一令人沮丧的真相,作为一员在符号游戏中去“现实”而取“现代”的唯美客,我在网帖《在奥威尔庄园中创作现代城市诗词如何成为可能》中如是自诠:

 

现代庄生化鱼,仅需借助曲池一角。裁掉镜头中池畔的工业污水泡沫,只要技术手段到位,作品所呈现的,便是自洽于文本之中、逍遥不知何世的沂岸濠梁。同理,在我们的城市细节中,凭借个人体悟及浮想,提炼、展示现代城市,在技术上亦完全可行。因此,不论我置身何地,均无碍我创作现代城市诗词。我从1990年代初开始,便意图通过创作表明,现代城市不是、也不应是(批判)现实主义之外的虚构,它有能力参与建构更为多元的诗词审美文本,一如战乱兵燹中的陶氏东篱。

 

而我在另帖《食蟹集:开启现代城市诗词创作的筚路蓝缕之什——独孤食肉兽千禧前作品选》序言及有关发帖中复自陈:“诗意地栖居于混凝土丛林,无所谓堕落、犯罪……我生于兹,长于兹,恋于兹,还将死于兹。现代城市,是我自洽自适复自伤自艾的所在。我拒绝像金斯堡们那样矫情地一边消费它,一边诅咒它。”


就出发点及目的论而言,我与陶潜、竹林七贤乃至柳、周、姜、吴们时或暗含骚怨的个人写作迥异其趣——我之去“现实”而取“现代”,非倒逼的结果,我的创作观天生就是伯林、哈耶克式的。所谓伯林式,指我以城市平民自甘并“总是嬉游于表层”,拒绝以深刻宏大为务,在诗旨上去精英化,在诗格上唯审美化,在诗技上超现实化,不将自己对此岸世界可疑复可怜的“悲悯”、“关怀”延入深不及膝的文本汪洋中;所谓哈耶克式,则是己有所欲而不强人与共,无论文本内外,均如鲁迅般严肃、严格地将自己的古典奇癖限定在个人旨趣范畴。


然而作为一介瘾君子,我既已歪打误撞,与众多虔诚的平仄教信徒同乘一艘从来不曾箍底的灵船,披头散发地共侍经过先人神秘验证的自虐游戏规则,那么我便难免有进一步的僭妄:该把戏能在不戕害孩子——显然且必然地自欺欺人——的前提下继续规避双盲测试,神秘到地老天荒。故而作态手搭凉棚瞻望迷津,撑起“现代城市诗词”这面歪破条幅,自是我游戏行为中的必然之选。


惜乎如前所述,我所主张的“现代城市”并不真实存在。既以我出生、成长并以之为重要取景地的武汉为例,其虽曾一度被同城作家池莉指称为中国最市民化的城市,但一个流传颇为久远、众多街坊甚为不忿的温馨介绍——“中国最大的县城”,或更符合这座个人权力、权利意识高度阙如的伪城的真实身份。好在我足够厚颜并悬隔,风过驴耳,无碍我继续自己的生活及创作旧常态:飙最土的武汉话,做最俗的小市民,在本来无关乎价值裁断的“土”、“俗”、“小”之余,冥会托马斯·特朗斯特罗姆、伊塔洛·卡尔维诺、豪尔赫·博尔赫斯、加西亚·马尔克斯等夷师,超乎现实主义,鼓捣最城市、最(后)现代的诗词,或格律巫术。


在《食蟹集:开启现代城市诗词创作的筚路蓝缕之什——独孤食肉兽千禧前作品选》序言中,我复有如下文字,兹作本文结束语:

 

或问:何谓现代城市?独孤食肉兽提供的可疑参考答案是:日常、世俗、民动如烟、无总体目标。它是平民的故乡与归宿。而睥睨众生的贵族与自甘轻贱的蚁族,则或优越、或谦抑地居住在它的边缘。现代城市,一言以蔽之,曰:坚拒一切形式的宏大叙事。


又答:现代城市亦审美,然欠精致;现代城市亦忧伤,然不执着;现代城市亦思考,然不深刻;现代城市亦抗争,然不决绝;现代城市亦妥协,然有底线;现代城市亦紧张,然不持久;现代城市亦慵懒,然欠诗意……


再答:人之异于禽兽者,几希;现代城市之异于古代者,或未始如时人自觉之进化、退化或异化。梁任公所谓不变之人性,亦可谓此。


那么现代城市到底是什么?伊塔洛·卡尔维诺认为,它是由浸满蓝色月光,有如线团般纠结交横的街衢编织而成的梦境;独孤食肉兽认为,它是基于无数否定式或两可式言说无序拼贴而成的话语虚构。


是的,现代城市,它真实且唯一地存在于语言中。偶拾片符断码,是为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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