挽住斜阳好赋诗
——读马僐杰大姐诗词《问途集》有感
杨逸明
离休的老干部我认识不少，我熟悉的离休老干部大多数是写诗词的，因为只有诗才与我相关，只有通过诗他们才与我结缘。我除了结识上海的很多写诗词的老干部之外，还有一些外省市的。马僐杰大姐就是其中的一位，而且是与我电话、短信联系最频繁、诗词交流最多的一位。
她姓马，我有时称她马老，有时称她老马，有时又称她马大姐。成语有“老马识途”，可她学诗却到处提问，能有今天的写诗的成绩，难为她一路问来，孜孜不倦，学而不厌。她的诗词选集取名“问途集”，非常贴切。
马大姐迷上诗词，这自然是中华诗词魅力所起的作用，但是她对于诗词敏感的天性似乎是一个不容忽视的更重要的原因。
老干部学习写旧体诗词，自然是先从学习平仄和押韵入手。但是一旦学会了平仄，就容易把旧体诗词写得板滞，概念化的词语入诗是个很普遍的现象，于是出现了所谓的“老干体”。
马大姐文化程度不算高，可是她写的诗词却常有灵动的句子，常有感人之句。
她对诗情有独钟：“诗赋吟来忘白头。”（《生平》）“兵。马放南山志更增。桑榆晚，浩气向诗倾。”（《十六字令·我是一个兵》）
写诗不容易，写旧体诗词更不容易，她对于诗词创作有很严肃的态度：
“虽有情怀写却难，习之格律似登山。胸中时有万千绪，纸上方成一二篇。自是飞蜂晴酿蜜，亦曾拟句夜凭栏。不求作品留名利，且伴诗吟度晚年。”（《写诗有感》）
她对于诗的感情十分细腻，写来也十分生动：“几度沧桑不忍观，燕去楼空，春意阑珊，风前信步立凭栏，动了真情，守护诗园。”（《一剪梅·探仙子》）“诗根诗树是吾家，胜似人间富贵花。敢与寒风携手啸，愿同翠柏并肩华。情怀如水归恬淡，岁月流金焕彩霞。日日笔耕传大美，白头韵语绽新芽。”（《学诗自勉》）
她不能没有诗，因为诗能减轻她的“痛伤”：“梦一场，醒一场。遥寄天涯欲断肠。披衣倚晓窗。悲秋光，惜秋光。韵里推敲减痛伤。诗词引兴长。”（《梦醒时》）
她学诗可认真，是动了真格的：“热血情缘，翰墨珠圆。耕耘处，雨润芳园。妙语叠叠，鼓掌连连。是诚心教，潜心学，细心研。
学会了写诗词，她用诗词来歌颂自己从事了一生的电网工作和电网工人：“天，碧海晴空赤日炎。人何在？护网保安全。”“天，身处云端万伏寒。为何事？输电送东南。”（《十六字令·颂带电操作工人》）“冰雪压城城欲摧，濒危电网急燃眉。英雄自有凌云志，亮暖人间戴月归。”（《英雄——献给二〇〇八年那场大雪里保电勇士》）
她用诗词来赞美自己居住的城市景观：“引流放棹通江，盼清澈六湖皆畅航。待排污治理，锦鳞跃跃；除淤改造，活水汤汤。烟雨虹桥，笙歌画舫，岸柳摇春鸥鹭翔。回首处，喜人间仙境，在水中央。”（《沁园春·楚河汉街》）
她用诗词来祭奠已逝的亲人：“风雨声声清泪涟，相扶儿女到山前。燃香心曲通幽界，焚稿衷情寄远天。”（《清明扫墓》）
她还用诗句与自己的小孙女对话：“亭亭玉立可人花，化雨春风润嫩芽。犹记拼图织童梦，难忘剪辫像男娃。根基深扎吮甘露，雏燕高飞惜岁华。奶奶心中唯一盼，快传喜讯到吾家。”（《孙女高考感怀》）
在她的笔下，花儿很美：“雨打碧圆撑更高,红莲妩媚白莲娇。青盘托出珍闪，满目清新魂梦遥。”（《雨中荷花》）
她把雪写得不但很美，还很有个性：“爱将清白写长空，冰是肌肤玉是容。无意人间留印迹，此来只为孕春风。”（《雪》）
马大姐热爱自己的生活，她感觉因为有了诗词，什么都美：“青山依旧风光美，挽住斜阳好赋诗。”（《春季老年大学开学颂》）
好一句“挽住斜阳好赋诗”！有了这样的性情，诗心就不会老。到了老年，还会有一颗童心。
当代创作诗词的人很多，好像什么人都能写诗词，诗词创作大军据说有几百万。读古人诗词佳作，特别是一些耳熟能详的唐诗，例如“白日依山尽”、“红豆生南国”、“举头望明月”……好像并无难字僻字古奥字，使人觉得识字不多就可写诗，因为这些佳作大多词语浅显，似乎有了小学生的语文水平就能创作诗词。可是品味这些诗词作品的内涵，觉得思想深邃、感情丰富、识见高超，诗性灵动。这些境界、思想、襟抱、情怀……即使是当代的大学生、大学教授，也未必能修炼到这样的高度和深度。不是识五千字的人就一定比识四千字的人诗写得好，也不是识四千字的人就一定比识三千字的人诗写得好。背得出现代汉语字典不能就算是诗人，背得出英汉大辞典的人不能就与莎士比亚划等号。识字当然越多越好，但诗人能通过形象思维或者叫诗性思维把汉字搞到鲜活，不能把字搞活就只能做死学问。
人人可以写诗，但不可能人人都成为真正的诗人。这就像是人人可以打乒乓球，但是不可能人人都是运动员；人人可以唱卡拉OK，但不可能人人成为歌唱家。
读了马大姐的诗词，与马大姐交流多了，我觉得她可真的是一个性情中人，一个待人以诚的人，一个善良而热情的人……她还真的就是一个诗人。能把真情实感很自然地写入诗中，写到不做作，很感动人，这样的诗句还真的不是一个装腔作势、拿腔拿调、放不下架子的“官儿”（无论是在位还是离退休）所能说写出来就写得出来的。
谓予不信，那就请你也读读马大姐的这本诗词选集。
2015年7月27日于海上阅剑楼
（杨逸明，中华诗词学会副会长、上海诗词学会副会长、中国作家协会会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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