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半农之“浅”

 

对于刘半农，周作人说：“他不装假，肯说话，不投机，不怕骂，一方面却是天真烂漫，对什么都无恶意。”如此评价，可谓极具眼光。也有人说，刘半农有些“浅”，其实，这是一种褒奖。他的“浅”，恰是他的真情所在。

刘半农天真烂漫。如他为编一本“骂人”的书，竟登报征求“骂人语言”。赵元任、周作人、章太炎等人纷纷捧场，用各地方言骂他；他还向各地学生征集骂人的话。为编书，四处找骂，其情之真，可见一斑。

刘半农风趣幽默。他以写打油诗著称，著有《桐花芝豆集》，堪称民国第一“打油郎”。他喜欢抬杠，与钱玄同是“杠友”。他还写了《抬杠》的打油诗公告天下：“闻说杠堪抬，无人不抬杠。有杠必须抬，不抬何用杠？抬自由他抬，杠还是我杠。请看抬杠人，人亦抬其杠。”

刘半农喜戏谑打趣。徐志摩乘飞机，刘半农说：“飞空之戏，君自好之，我则不敢尝。”徐回应：“危险在所难免，我自甘之。我苟飞死，君当为我作挽联。”刘半农笑答诺。没成想，一语成谶，几天后徐志摩飞机失事，溘然长逝。刘半农作挽联：“一夕清谈成永诀，万山云雾葬诗魂。”虽不负朋友之约，却如此令人悲怆。

他到内蒙考察，夜宿乡村草房，自备一行军床，于房中支架独卧，故作僵硬状，笑谑：“我这是停柩中堂啊”也一语成谶。在考察途中，因不幸染上“回归热”病，又耽误治疗，遽然离世，享年44岁。

刘半农去世后，鲁迅撰《忆刘半农君》：“假如将韬略比作一间仓库罢，独秀先生的是外面竖一面大旗，大书道：‘内皆武器，来者小心！’……半农却是令人不觉其有‘武库’的一个人，所以我佩服陈胡，却亲近半农。”知人论世，可谓精辟至极。

无论是做学问还是为人，刘半农的“浅”都只是表层的，而他的内心深处，则恰如一泓清澈见底的潭水，既一尘不染，又清澈见底。

孟祥海

2018年9月9日《郴州日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