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悠悠红薯情|槐荫风情
    岳父送来刚从自家地里挖出来的满满一袋子红薯,妻像一只欢快的小鸟,立即忙碌起来,洗红薯、切红薯、蒸红薯,妻迫不及待地想尝尝鲜。厨房里飘出缕缕熟悉的红薯香味,悄然打开了我记忆的闸门——

    小时候,红薯带给我无穷的乐趣!
     麦子收割后,山丘上新翻的土地,一垄一垄的,都安上了红薯苗。
    进入盛夏,红薯藤开始疯长,藤蔓挨挨挤挤地爬满山坡。山丘上绿意盈盈的,满眼都是生机勃勃的绿!
    入秋以后,红薯蔸下的土开始出现一道道裂痕,我们知道,藏在地里的红薯已经长大了,我们肚子里的馋虫早已被勾出来了!
    那时候,早上和下午都不用上学。秋天的下午,我们把牛赶到山坡上,就开始分工,捡柴、掏红薯、挖土坑……
    哪块地里红薯藤旺,红薯大,我们早已侦查清楚了!
    伏在红薯垄旁,扒开茂盛的红薯藤,用铲子轻轻掏开红薯藤根部的土,就能依稀看到红薯的大小多少了。心,一阵砰砰乱跳。挑一个最大的红薯,掐断根系,小心翼翼地将红薯掏出来,那样子,让人想起电影里排地雷的工兵。因为怕弄断    其它红薯的根系,红薯藤枯萎了,被大人发现就要挨骂,所以格外小心,每蔸藤上只掏一个红薯。红薯掏出来以后,还须将红薯藤挪回原地,用土重新埋好,压实。
     我们掏红薯的时候,伙伴们已经挖好了土坑,用土块累成了一个个小“窑”。将捡来的干草点燃放进窑里,再添些柴棍,缕缕炊烟,便在空旷的山野袅袅升起……
     热浪滚滚,干硬的土块在柴火的烘烤下变红、变黑。待垒窑的土块烧得差不多的时候,将红薯丢进火红的窑里,再迅速用石头将窑砸塌,敲碎周围的土块,埋上些细土,让红薯在热窑中焖熟。
    这时女孩子将不小心弄断的红薯藤扭在一起,玩起跳绳的游戏;男孩在山坡上比摔跤、翻跟斗;那些不喜欢动的,就围坐在一起讲故事、唱歌……
    约莫半个小时,红薯的香气游丝般飘来,我们纷纷聚拢来。扒开窑灰,一个个香气扑鼻的红薯让人垂涎三尺!也顾不上红薯还滚烫,迫不及待地揭开红薯皮,熟透了的红薯瓤黄澄澄的诱惑着。一口下去,烫得不能合嘴,眼里都烫出了泪花,脸上却挂满幸福,那蜜糖一样的香甜,从嘴里直渗入五脏六腑!
    沐浴着秋日的暖阳,享受着美味的野炊,欢快的笑声洒满了山坡……

    想起红薯,就想起母亲的味道!
    队里分红薯后,母亲蒸上满满的一锅。“这回让你吃个够!”母亲刮着我的小鼻子说。
    这时候上学,书包里总有母亲包好的刚出锅的红薯。一路上与小伙伴们说笑着,嘴里慢慢吃着热乎乎的蒸红薯,即使是秋冬季节,也觉得暖乎乎的!
那时候农村缺粮,就拿红薯充粮。煮红薯、烤红薯、蒸红薯,红薯汤、红薯饭、红薯馍,红薯片、红薯干、红薯丸子、红薯粉……母亲怕我们吃厌了,总是不断变着花样,做出五花八门的红薯制品。
    那时候零食少,薯片就成了难得的美味!
    深秋晴好的日子,母亲就将一筐筐红薯切成薄片,在稻场上支起几扇门板,将切好的薯片摊在门板上晾晒。待晒到薯片边缘卷曲起来,一扒拉就哗哗作响时,薯片就差不多晒干了。这时捡一片放进嘴里,咬一口,韧劲十足!细嚼,有丝丝甜味渗出,味道很是特别!
    母亲将晒干的薯片收藏起来,过年的时候放进砂锅里一炒,又香又脆又甜,那种天然的味道,比现在街上卖的薯片纯正多了!
    新年开学的时候,我们兜里便多了一样美食——薯片!这些又香又脆的薯片,成了童年难忘的记忆。每次看到薯片,我就仿佛看到了母亲忙碌的身影!

    关于红薯的记忆,最难忘的还是那次从巡店高中回家——
    那是刚进巡店高中的第二个星期,好不容易放两天假,天不作美,下起蒙蒙细雨。
    因为我用二哥的自行车拖行李到学校的,怕他等车用,只好冒雨骑车回家。
    听说从巡店到桑树有回木梓的近路,着急回家的我便不假思索地选择了向桑树走。
    一路西行,估计走了一个多小时,还没有看到同学说的转弯标志。感觉有些不对劲,停下车一问,才知道早过了桑树,已经到洪山了!
    后悔没有早点停下来问问。赶紧调转方向,匆匆忙忙往回赶。
    秋雨缠缠绵绵,没有一丝歇息的意思。山路上的泥沙,粘在自行车的轮子上,骑起来十分费力。心急火燎地折一根树枝清理一下,骑了不久又卡住了。这样走走停停,不知过了多长时间。天渐渐黑下来,人越来越乏,饥饿一阵阵袭来。我像一匹饿狼,在山丘上寻找着猎物!
    山丘上,干庄稼基本收割完了,露出光秃秃的红土。只有一块棉花田边,还残留着几根豇豆。顾不上什么礼义廉耻,一把扯下这几根豇豆,大口大口塞进嘴里。几根豇豆下肚,非但没有止住饥饿,反倒激起食欲,让人觉得更饿!
    忽然发现一口荷塘,眼睛一亮,仿佛找到救命的东西!
    扔下鞋子,卷起袖子,顺着残荷在池塘边摸索半天,终于扯起一根藕带。在池塘里胡乱洗一下,赶紧放到嘴里,一股甜丝丝的清凉伴着泥巴的气息入肚,竟是这般美味!
    又在池塘边上摸索了半天,终究没有得到想要的莲藕,大概只有塘中央才有藕吧?只好再找几根藕带充饥算了。
雨,仍旧淅淅沥沥,路上已经伸手不见五指。我像一只迷途的羔羊,在无边的旷野上无助地挣扎。
    可能是体力消耗太大,两腿发软。阵阵寒意伴随着饥饿又一次次袭来,头脑一片空白。感觉自己像漂泊在茫茫大海的一叶孤舟,任凭风浪推着向前……
    忽然,前面一线灯光,不远处有户人家!
    我像打了一剂强心针,顿时来了精神。
    敲开门,屋里灯光暖暖的。桌子上残存的剩菜空碗,似乎在告诉来客主人刚吃完晚餐。
     我向开门的大伯打听着通往木梓的路。慈祥的大妈听说我是迷路的高中学生,见我狼狈不堪的样子,顿生怜悯之情。大妈要我进屋坐下来她去弄点饭我吃,我执意不肯,她转身进了厨房。不一会,大妈将一包热乎乎的东西塞进我手里:“孩子,拿着路上吃。天黑,骑车小心点!”
    我推脱不掉,接过大妈手中的东西,热乎乎的,一股暖流随着这包东西传遍全身!
    告别大妈一家,打开纸包,一股香气溢出——啊,烤红薯!
    嗅着这久违的香气,吃一口热乎乎甜津津的红薯,眼眶一热,眼前一片模糊,大妈慈祥的笑脸和母亲的影子交替在脑中出现……

    “别愣着,赶紧吃啊!”妻温柔的声音把我从回忆中唤醒。
    吃一口香喷喷的蒸红薯,那熟悉的味道,像久别的亲人一般亲切!思绪久久难平,与红薯相关的那些人,那些事,一幕幕在脑海里翻腾。悠悠红薯情,缕缕萦于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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