繁星 | 天使发草

墨西哥羽毛草，这名儿真美，听起来如梦似幻：小草里有远方，也有诗。

这种草成型时，叶子的长度大约为50厘米，而叶子的宽度却只有0.5毫米，对比一下头发丝的直径0.1毫米，就知道这种草有多么的轻盈了。

丛植的羽毛草，丝状的茎叶360度丛立生长，茎顶自然弯曲。微风轻拂，在阳光下熠熠生辉，像极了绿色喷泉。远观，也像是一丛温柔的绿色羽毛。一阵风吹过，细密柔软的茎叶，即刻成为风儿的形状，顺滑、柔媚，飘渺，仙气十足，让我一眼就记住了它。

我在好多庭院的小径两旁和岩石边，都见过墨西哥羽毛草的身影。小径上的石头和台阶，因为墨西哥羽毛草的点缀，原本硬朗的材质即刻温柔起来，动与静相间，刚与柔相济。寥寥几丛羽毛草，也勾画出了让阳光和风儿可以自由穿梭的画卷，仿佛，这些石头小径，是通往童话世界的密径。

我也见过片植的墨西哥羽毛草，那是一片柔草汇成的大海，一阵清风，会荡出好看的波浪，比风吹麦浪更能掀动人的情思。浪花滚滚，前浪引后浪，后浪推前浪，律动感酣畅淋漓。站立一旁，听得到茎叶摇摆的声音，这轻微的和声，是墨西哥羽毛草用生命进行的帕格尼尼合奏。亦如安德烈·纪德在《沙漠》一书中所述：“生长细茎针茅的荒漠，游蛇遍地；绿色的原野随风起伏。在烈日的暴晒下，一切景物都发出噼噼啪啪的声响。”

夏天，墨西哥羽毛草迎来了花季，也迎来了最佳观赏期，丝叶为底，抽出了同样纤细的花蕾，泛出淡金的光芒，丝状叶子好似镀上了亮光，俨然西方少女的发丝，它也因此获得了形象的昵称“天使发草”。羽毛状的花朵绽开后，“发丝”已不再闪亮，却更加成熟，低眉俯首，散发出朦胧羞怯之美。

别看墨西哥羽毛草纤细柔弱，却拥有强大的生存智慧，它的种子竟然会爬。这种子是一种颖果，下端尖细如针，密生倒毛，还长有一根柔软的长芒，芒下是干燥时螺旋卷曲的芒柱。芒柱的卷曲与舒展，很大程度上受空气干湿度的影响。早晚空气潮湿时，芒柱的螺旋吸水松开，中午空气干燥时，芒柱卷曲收缩。如此，长芒的屈伸运动，成为种子爬行的动力。种壳上密生的细硬短毛，齐刷刷朝同一个方向生长，因而，种子只能前进，不会退后。

尽管一屈一展爬行的距离很短，但它夜以继日啊，长年累月，爬行的距离也是相当可观的。野生墨西哥羽毛草的领地，就是在这种倔强而又坚强的爬行中，一步步扩大。

我曾经询问一位园艺大师，如何才能使花园看起来既高级又充满野趣？大师的回答是：种观赏草，所谓的无草不成园。花园里若是没有草，就像是没有灵魂的美人。早在维多利亚时期，人们就开始挖掘观赏草的价值，春夏赏叶，秋赏色，也欣赏它们来自山野的那份朴素与野趣。

举止优雅、随风律动的墨西哥羽毛草，因为柔美，是几乎所有花卉的最佳搭档，能制造出烟雾般的梦幻场景。

红色的月季、百日草、石竹，紫色的鸢尾、薰衣草、大花葱，白色的滨菊、白晶菊，黄色的金丝桃、金鸡菊，蓝色的大花飞燕草……一旦有了羽毛草天使般的陪伴，这些花儿看上去就有了景深，有了层次，有了耐人寻味的意趣。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