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于《内 经》 探讨卫气的三种存在状态

张安玲1 丁元庆 2

卫气源于水谷， 化于脾胃， 是人体重要的生命物质。 细读《内经》， 发现卫气以三种不同形态存在于体内， 并且三者可以相互转化， 从而维持体内物质与能量代谢的均衡。 以下试以《内经》 有关论述为依据， 对卫气的三种形态进行探讨。 不当之处， 请指正。

1 卫气生成、 运行与功能

1. 1 生成与储存

1. 1. 1 卫气生成

水谷是营卫生化之本源。 营、 卫二气同源， 均以水谷为物质基础， 通过脾胃气化而生成。故脾胃是化生营卫之动力。 胃气是影响卫气生成的关键。《素问·玉机真藏论》 曰：“五藏者，皆禀气于胃。 胃者， 五藏之本也。” 对此， 历代医家十分重视， 提出了多种说法， 诸如“胃为卫之本”、“脾乃营之源” 等说法。《脾胃论》 曰： “胃气者， 谷气也， 营气也， 运气也， 生气也， 清气也， 卫气也， 阳气也。” 阐明营气、 卫气的生产与胃气密切相关。

1. 1. 2 卫气储存

人体每日定时定量进食是产生卫气的基础。《灵枢· 五味》 所说： “故谷不入， 半日则气衰， 一日则气少矣。” 通常饥饿往往是人体卫气不足、 需要进食的一种生理现象。 通过定时进食来维持物质与能量代谢。 在人类进化过程中， 机体进化出能量储存与合理利用的方法，随着生产力不断提高， 获取的食物日益丰富， 人体能够按照运动消耗等， 在一定范围内调节进食多少， 其中脾胃对维持营卫水平具有重要调节作用， 正如《脾胃论· 脾胃盛衰论》 所说“胃中元气盛， 则能食而不伤， 过食而不饥。”

卫气可以通过改变状态储存于体内。 卫气的储存形态是维持人体代谢恒定的重要机制。食饮有节， 脾胃纳化有常， 营卫生化以时， 源源不断输送周身， 发挥其生理功能。 当饮食增加， 卫气产生增多， 或者运动不足， 卫气消耗减少， 都会出现卫气的相对增加， 此时， 身体就会将满足需求之外的卫气存储起来， 以备他时之需。 因而， 就有了 卫气的储存状态。脂是体内卫气储存的基本形态。 卫气以脂的形态储存是调节能量代谢、 维持生命活动正常进行的重要保障。 这在冬眠动物北极熊身上体现最为典型。 随着卫气转化为脂储存， 《灵枢· 本藏》 卫气“肥腠理”， 即指此言。《素问· 异法方宜论》 提出： “西方者， 金玉之域，沙石之处， 天地之所收引也， 其民陵居而多风， 水土刚强， 其民不衣而褐荐， 其民华食而脂肥。” 脂的增多， 使体重增加， 人体就会逐渐发胖，《内经》 称之为“肥人”， 意指含脂肪多。因此， 充分认识卫气储存态对研究肥胖病机有益。

1. 2 卫气的运行

1. 2. 1 气以运行不息为常

万物以气为本， 气以运动为本， 故《灵枢· 脉度》 曰： “气之不得无行也， 如水之流， 如日月之行不休。” 运行不息、 无所不至是气的特征。

1. 2. 2 卫气运行态

卫气运行不止， 外而皮肤， 内而脏腑。《素问· 痹论》 提出“卫者， 水谷之悍气也， 其气慓疾滑利， 不能入于脉也， 故循皮肤之中， 分肉之间， 熏于肓膜， 散于胸腹。” 卫气不分昼夜， 运行不息， 不断进入脏腑百骸、 五官九窍、 腠理毛窍， 发挥其生理功能， 这种运行不息就是卫气运行态。

1. 2. 3 卫气由上焦， 布散周身

卫气源于水谷， 生于中焦脾胃， 由上焦敷布一身。 卫气运行不止， 布散周身就是卫气的运行态， 同时也是卫气从储存形态到发挥生理功能之间的转输变化过程， 以此言之， 流动不止是卫气完成其生理活动的必要形态。 所谓“动而不止， 则变作矣。”

1. 3 卫气的功能

卫气具有功能多元化的特点。 通常按照《灵枢· 本藏》 的经典论述来阐发卫气功能， 即“卫气者， 所以温分肉， 充皮肤， 肥腠理， 司开阖者也。” 细析卫气功能， 涉及人体生理功能的方方面面， 其中以下几方面最为重要。

1. 3. 1 司 腠理开合， 为气化之本

腠理是脏腑气化活动的重要通道与门户， 卫气肥腠理， 司开合是维持全身各种功能活动的基础与保障。

1. 3. 2 温养肌肉， 产热保温

肌肉主持运动， 同时产生热量， 卫气温分肉、 司开合是人体运动与体温恒定的保障。 研究发现， 人体热量大多来自肌肉。 肌肉制造人体 85%的热量。 美国国家癌症研究所研究发现， 当肌肉收缩的时候， 就会释放热量， 足以保持正常体温。 这种热量通常占人体总热量的 85%左右。 人体颤抖时， 肌肉就在产热。 肌肉耗能最多。 美国《洛杉矶时报》 刊登一项研究发现，即使没有太多的活动， 肌肉消耗的热量也比脂肪消耗的热量更多。 在静息情况下， 1 磅肌肉与 1 磅脂肪每天燃烧的热量分别为 6 卡路里和 2 卡路里。 显然， 肌肉是消耗卫气的重要器官。 以此言之， “劳则气耗” 确有至理，也为运动减重提供了 证据。

1. 3. 3 鼓舞气化， 生清弃浊

卫气“薰于肓膜， 散于胸腹， ” 发挥鼓舞脏腑气化的生理功能。 肺司呼吸、 心主血脉、 脾胃纳化、 肾气蒸化、 小肠泌别、 大肠传导， 无不依赖卫气的推动与鼓舞。 以饮食化生营卫而言， 《存存斋医话稿》 指出“营卫之气， 出入脏腑， 流布经络， 本生于谷， 复消磨其谷。 营卫非谷不能充， 谷非营卫不能化。” 将营卫与水谷之间的关系表述无余， 凡此都是在脾胃这一“器” 中完成的。 卫气敷布周身， 依赖肺气， 《灵枢· 决气》 曰： “上焦开发， 宣五谷味，薰肤， 充身， 泽毛， 若雾露之溉， 是谓气。” 呼出浊气、 排泄二便皆能弃浊， 卫气为气化之动力。

1. 3. 4 固护肌表， 抵抗邪气

卫气布散周身， 固护腠理空窍， 发挥卫外之能。 肌表皮毛、 脏腑官窍为人体与外界相通之门， 也是邪气侵袭人体之户， 凡此皆赖卫气固密。

1. 3. 5 卫气的功能态

维持生命活动与能量代谢是卫气的基本功能。 卫气发挥其正常生理功能时的状态， 称为卫气的功能态。 水谷经过胃气腐熟， 产生卫气， 卫气支持人体基本生命活动、 劳作、 运动。劳则气耗， 就是对卫气因机体各种功能活动的消耗而减少这一生理机制的概括。

2 关于卫气的三种状态

卫气在体内以功能、 运行、 储存三种状态存在， 三者有别， 又能相互转化， 动态平衡。

2. 1 卫气的三种存在状态

气以运动为本， 升降出入是气基本形式。 卫气的运行同样离不开这种形式， 卫气行于周身， 不郁不滞， 流畅活泼。《素问· 阴阳应象大论》： “清阳出上窍”、“清阳发腠理”、“清阳实四肢” 的论述， 即是对卫气正常运行趋势与状态的描述。

《内经》 认为运行不息是卫气的基本状态， 与健康以及疾病预后紧密相关。 故《素问·痹论》 提出“逆其气则病， 从其气则愈。” 卫气处于不断运行状态， 违背了卫气运行的正常状态就会发生疾病， 顺应该状态则会向愈。

正常的运行态是卫气发挥功能的基础。 阳气运行不郁不亢。《伤寒论》 将人体阳气一分为三， 即太阳、 阳明、 少阳。 三阳之中， 太阳主表， 阳明主里， 阳气入里则为阳明， 阳气出表则为太阳， 其气机流行畅达， 不郁不结， 生发活泼， 则为少阳。 故曰少阳为枢。 所谓三阳，就是通过卫气运行到某一部位及其功能状态来分类的， 三阴亦然。 无论卫气发挥什么功能，都是以流行畅达为基础的， 而不郁不亢、 流行不止、 无所不至就是卫气运行态。

膏是卫气运行状态中的重要部分。 膏为液态， 惟有液态能循脉流动。 首先， 膏是水谷之精微， 以液态存在。 其次， 膏具有滋养、 充填、 补益等生理功能。 如，《灵枢· 五癃津液别》提出：“五谷之精液， 和合而为膏者， 内渗入于骨空， 补益脑髓， 而下流于阴股。”《春秋· 玄命苞》“膏者， 神之液也。”膏的液态性质具有流动性， 使卫气随脉运行成为可能。 膏为精微，其封藏之职由肾主持， 肾封藏失职， 膏脂下流， 则为病态。 膏能转化为卫气， 故《内经》有“卫出下焦” 之说。

约言之， 运行着的卫气一部分呈液体状态存在于血脉之中， 即所谓膏， 犹血糖、 血脂、蛋白质、 氨基酸之属。

膏属精微， 宜封藏不宜外泄。 膏液外泄则为病，《庄子·则阳》 已有“内热溲膏” 的记载。膏液外泄表现为小便浑浊， 乳白或如米泔水， 上有浮油， 置之沉淀， 或伴有絮状凝块物。 其中痛者名曰膏淋， 不痛则名尿浊。 膏淋之人， 饮食稍有不慎则症状加重， 而患者即感疲乏无力， 是膏泄则气耗， 气耗则无力。

2. 2 卫气的功能态

气化是脏腑功能的基本形式， 卫气同样以气化为用。

通常所说的卫气实际指卫气的功能态。 提到卫气功能， 多数时候会立刻想到《灵枢· 本藏》 所说的“卫气者， 所以温分肉， 充皮肤， 肥腠理， 司开合者也。” 此诚然是卫气的重要功能， 但是细析《内经》 有关卫气的论述， 结合后世医家所言， 可知这并非卫气功能的全部。

卫气在不同部位发挥与该部位脏腑器官的相关功能， 其状态不一。 卫气无处不到， 其功能内涉脏腑气化， 外关四肢百骸， 从水谷腐熟、 化生营卫、 气血运行、 呼吸运动、 语言思维、记忆、 睡眠、 水液代谢、 浊气下降、 卫外御邪等方面， 无一不是卫气功能之所及。

2. 3 卫气的储存态

卫气以膏、 脂的形态存在于体内。 卫气、 膏、 脂三者异名、 异态、 同质、 可以互为转化。脂是卫气的储存态， 运行态使卫气布散周身， 膏、 脂同类， 二者仅仅是形态上的差别， 二者均为人体不可或缺的生命物质， 《说文解字》 曰： “膏者， 脂也。 凝者曰脂， 释者曰膏。” 这对理解、 阐述卫气的运行态与储存态间的相互关系十分重要。脂为凝着之卫气。 卫气凝固即为脂， 脂即脂肪， 脂肪主要来源于饮食物中的油脂， 同时还可在体内生成， 脂是人体的重要组成部分， 也是储能与供应热能的重要物质。 研究发现，脂肪是人体不可或缺物质， 必需脂肪酸缺乏， 会导致生长迟缓、 生殖障碍、 皮肤受损等； 另外， 还可引起肝脏、 肾脏、 神经和视觉等多种疾病。 当食量增加， 产生的卫气增多， 或者人体运动不足， 卫气消耗减少时， 卫气就会转化为脂肪形式储存于体内。脂液化则为膏。 所谓“释者为膏。” 膏随血液运行周身， 滋养脏腑百骸， 化生卫气鼓舞气化。 脂、 膏转化为卫气， 产生各种生理功能。

3 卫气三种形态的转化

3. 1 卫气的三种状态有着共同的基础

即源于饮食， 化于脾胃。 饮食是产生卫气、 膏、 脂的基本物质， 脾胃是化生卫气、 膏、脂的重要脏腑， 故称“后天之本”。

3. 2 三种状态的相互关系

卫气与膏、 脂相互化生。 卫气流动、 运行为膏。 卫气是发挥温煦、 长养、 卫外等气化功能的膏脂， 膏为流动之卫气， 膏化则为卫气， 膏凝即为脂。

3. 2. 1 卫气是产生膏、 脂的动力

卫气、 膏、 脂同源于饮食水谷， 而卫气能够“薰于肓膜， 散于胸腹， ” 为脏腑气化之动力，因而， 也就是膏、 脂生化的动力。 饮食化生卫气、 产生膏脂， 卫气布散脏腑， 产生各种重要生理功能； 同时， 卫气也可以转化为膏、 脂， 而膏为卫气的运行形态， 脂则能够转化为卫气，产生功能。

3. 2. 2 膏的双向转化

膏是卫气运行与转化为脂肪的中间状态， 膏化则为卫气， 凝则为脂。 膏流动则可化生卫气，膏运行于脏腑百骸， 则转化为卫气； 凝着有形， 结于内脏或皮下腠理则为脂。

3. 2. 3 脂为凝结之膏

维持体温的作用。 脂由膏凝， 膏由卫气化生并推动， 复可化为卫气。 故脂是卫气与膏的凝固状态， 是能量储存与转化的库府， 具有保护内脏、3. 3 三种状态的转化

3. 3. 1 饮食是三者之化源

卫气、 膏、 脂同源于脾胃化生的水谷精微， 故曰同源、 异质、 异形。

3. 3. 2 卫气消长是影响三种形态的关键

卫气温分肉， 肌肉是运动、 劳作的力量源泉， 赖卫气温煦， 卫气通过肌肉运动可以影响膏、 脂的形成、 运化、 储存。

3. 3. 3 转化的意义

卫气、 膏、 脂的相互转化能够维持能量与机体代谢的均衡状态。

卫气以膏态运行， 膏化则为卫气； 卫气以脂态储存， 膏是卫气与脂转化的中间形态， 故曰膏凝则为脂， 脂释则为膏。 三者分别属于卫气功能态、 运行态、 储存态， 共同构成人体能量与物质代谢的重要环节， 保证体内物质与能量相互转化与平衡， 对维持生命活动十分重要。基于《内经》 对卫气三种状态及其相互关系的研究， 为研究以肥胖为基础的代谢综合征等慢性病防治原理提供重要的理论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