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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瓜是什么时候传入中国的?

在热的分分钟想报警的夏日,最渴望作一名安静的“吃瓜群众”,无问西东,不问世事,大块朵颐。

挥汗如雨中,街头,小店,水果摊,拎出一个大西瓜,总有种沉沉的甜蜜涌上心头。有时一啃起来,巴不得把瓢底都舔干净。西瓜这东西,便宜,便给,惜老怜贫,不离日用,在炎炎的烈日下,会给人抚慰,仿佛味觉的拥抱,犹如刃迎缕解。人的知足常乐感,有时才一块五一斤。

偶尔,我也会想到,这绝不会我一个人的感受。大部分中国人共同拥有这份记忆,年湮世远,骤然间差不多有一千余年的历史了。


我们先民祖先的吃“瓜”史,根据河姆渡、良渚文化等系列考古,至少已经有7千多年了。但这些瓜都是冬瓜、甜瓜一类。

说中国人的西瓜吃史只有1千来年,是因为西瓜本就是外来之物,是“夷狄之也”。一个事物的命名,基本都是它来源的点题,大多数时候都是比民族情感更靠谱的东西。彼时,中国古人还是很老实的,“西瓜”这东西不是我们中原所有,就直接取名为“西”瓜,坦率承认,“直在其中”,让我们今天想要探讨的问题,自己自然地浮出水面。

“西瓜”之命名,不仅是它身世的最直接证明,也可见那套“我国古已有之”的心理、思维、虚矫之结习, 还没有流行起来,那时我们的民族自信和健康心理大概就是这么呈现的。


西瓜的起源,到底是本土原产,还是外来物种,其实一直备受国人关注。它的外来说本是定论,近40年来也频受挑战。但提出的几个所谓“重要证据”,都是谬种流传,立不住脚。


比如,有说自上世纪60年代以来,陆续在史前河姆渡遗址、广西贵县罗泊湾西汉墓、江苏高邮邵家沟东汉墓的考古中,有发现西瓜子。经过科学复验与鉴定,早经证明这些瓜子都是冬瓜子等;而西安西郊唐墓出土的所谓唐三彩西瓜,来路既不正,也被证明属伪造。

比如,社会上一直传闻西汉张蹇西域时,曾引入西瓜,但这也是属于口说无凭的谣传。因为,从文献依据上看,“西瓜”一词及物状在中国古籍中最早见于欧阳修《新五代史》中所录五代胡峤《陷北记》“东行数十里遂入平川,多草木,始食西瓜”,意思是中原山西人胡峤在当时的辽上京(今内蒙古巴林左旗东南)开始吃到西瓜。也就是说,五代时的胡峤先生才是彪炳青史的“吃瓜群众”第一人,唐以前的文献未见任何西瓜信息。

这一点,学者黄盛璋先生在2005年前后发表的《西瓜引种中国与发展考信录》一文,是“吃瓜问题”上学界公认的最具功力的考辨之作,以上俱有详论,不妨一看。


汉学大咖薛爱华的奇书《撒马尔罕的金桃》,曾言之凿凿、绘声绘色地讲过西瓜在中国的起源与传播。

据他说,西瓜起源于非洲。西瓜的种植传播,路线很曲折,“西瓜”一词都可说是一门古老的“地图炮”。它的扩展,兵分两路,西方一路,首先从埃及传到小亚细亚地区,距今3千年前传入希腊,公元初传入罗马,16世纪后传到欧洲各国,还有美洲;另一路在东方兴盛,约于公元前 4世纪向南传到印度; 约在公元前一二世纪传入伊朗,经丝绸之路传入古代西域地区,等它辗转传入中国各地时,差不多已经是唐宋时期了。也就是说,我们的吃西瓜史,比起苏格拉底柏拉图那些人,要晚近两千年了。好在瓜类作物种植方便,适应性强,传播极速,到了南宋中晚期至元朝,西瓜已经非常普及了。

有点夸张地说,“西瓜”这种微不足道的东西,背后隐喻着挺深的文化内涵。


可以说,西瓜,是真正的“西”来之瓜,来自我们至今还感遥远而陌生的世界。

中国人最早尝到这东西的,史载是上述的胡峤先生,不过从情理上看,东晋时跑到天竺去的法显和尚,那些年在阿三国应该也会尝到吧。

至于另一位“一个人徒步环游印度”的驴友唐僧大师,在大唐寺庙,在取经路上,是否有吃到,他不说,我也就无从得知了。

2018,8,14, 晚,闲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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